武昙自己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声音朗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居然半点不害臊,甚至是慷慨陈词,颇为激昂的。
风七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第一步才刚迈出来还没落地就先被她堵住了前路。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惶的神色,瞪大了眼,见鬼一样的盯着趾高气昂站在那里的武昙!
这个娇小姐无耻的程度还真的是每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
风七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抓烂对方的脸,可是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份和处境,她什么也不能做,就只能用力的捏着手指隐忍脾气。
燕廷襄本来是对这一局势在必得的,此刻正端着茶碗的手就顿在了唇边,拧眉神色复杂的看向站在沉樱身边他之前压根就没怎么在意过的小姑娘。
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之术?!
风七跟他们登上同一条船,是因为有所图谋,可是这出好戏才刚开始,这个小姑娘就已经搅了他的局,他已经明显的注意到风七眼神中的失控和慌乱。
整个大殿之中一阵的沉默。
皇帝一时并没有表态。
他在思忖——
之前萧樾说这小丫头是他的王妃他将信将疑,可是现在……
他反而是有几分信了!
只是他跟萧樾在御书房交谈过,并不觉得萧樾是个会纵容身边的人这般无法无天胡闹的主儿……
偌大的宫殿之中,一时气氛寂静的近乎诡异,所有人都注视着站在暖阁里语出惊人的那个小女子。
何皇后怔愣半天,回过神来就不悦的冷了脸,斥责道:“你这丫头是什么人?这里岂容你胡言乱语?”
风七也因此振奋了精神,立时朝武昙看过去,只等着何皇后将她拿下。
“皇后娘娘息怒,臣女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就事论事。”武昙大大方方的给何皇后屈膝福了福,却完全不受她影响,仍是一板一眼认认真真的说道:“贵国宫中的这件旧事,在悬而未决之前本来就存着趁火打劫的嫌疑,臣女一开始就说了,贵国皇族的家务事,我们大胤不会掺合,可如果这趁火打劫进一步打到我们王爷头上了……王爷他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王爷的脾气不好,也不如燕皇陛下那般公正和煦,容不下任何想要算计他的人,万一再当众闹出个什么丑闻甚至是人命,怕是会冲撞了在座的各位。所以臣女才斗胆逾矩,先跟皇帝陛下要个约定,免得把我们牵扯进来,双方要伤和气。”
风七这些年一直在大胤生活,并且还是经常出入北境军中的大夫,这些事她不可能隐瞒,如果不抢先一步跟她划清界线,回头等她和盘托出的时候——
难免不会有人产生联想,会觉得她这个来认亲的“皇女”和萧樾甚至是大胤朝廷有关,更有甚至要怀疑成是萧樾指使,那随后就更会有一堆的麻烦需要去扯皮。
如果就单纯只是一帖想要往萧樾身上沾的狗皮膏药,她才不会管,可是冒认皇亲这件事本身就关系重大,他们不能跟这事儿沾上哪怕是一点的边,否则惹上一身腥,还不好脱身。
武昙说话是相当的不客气,不过她的年纪在那里摆着,再加上语气自然不遮掩,反而会叫人更多的觉出她的率真和坦白,反而最大限度的忽视了她的逾矩和放肆。
何皇后不喜欢这样没规矩的女子,眉头已经越皱越紧。
皇帝细品她的这番话,自然能听出几分言外之意来,突然就朗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的鬼心思倒是多得很……朕这里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好像到了你那就已经成真了似的,就一块玉佩而已,还要听听她的说辞!”
就因为大胤来的这个小丫头蛮不讲理的几句话,皇帝的态度居然已经明显出现了偏差?
何皇后和燕廷襄等人全都是心口猛地一缩。
皇帝已经顺理成章的跟武昙达成了约定:“既然你小心眼对朕不放心,那朕提前允了你的要求就是。无论此事最终结果如何,都结束在朕这里,不会再节外生枝。”
“多谢陛下!”武昙道了谢,就干脆利落的坐回去了。
风七早就脸色铁青,听了皇帝的话,更是心里一堵,险些窒息。
皇帝已经再次看向了她道:“你接着说吧。”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回头了,风七勉强压下心里的烦乱,咬了下嘴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显出真诚的又给皇帝叩了个头方才有条不紊的开口说道:“民女名叫风七,是个孤女,前面十几年一直流落大胤和北燕边境的陵川城。”
她话到这里,众人不由的又是一阵唏嘘,不约而同的齐齐打量萧樾去了——
这个女子,原来是从大胤来的?怪不得大胤那边方才会拼着御前失礼也要先撇清了关系。
而这样一来,有关这这个所谓“皇女”的一切,就更是要慎重对待了。
北燕的朝臣之中,人人警惕。
风七自己也忍不住的看了萧樾一眼,尽量忽视萧樾脸上的淡漠,打起精神继续道:“五岁以前我有一双父母,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我的生身父母,后来父母死于战祸,我就被在城中行医的大夫收养了,起了名字叫风七,之后就一直跟随师父在陵川城和大胤的军中行医……”
她的话尽量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还能整合思路,尽量的不要出纰漏。
而老齐王听到这里已经按耐不住的追问道:“既然你早有父母,为什么又会突然想到要来京中再寻亲?”
这女子一直生活在大胤,并且显然大胤驻守北境的晟王还认识她,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怀疑她这次来认皇亲的幕后真相了。
风七自然知道是武昙刚才的那番话给她造成了障碍,让这些北燕人一开始就提防了她。
她咬咬牙,还是竭力的保持冷静,神色有些惶恐也有些气愤的看向了老齐王道:“贵人,民女此行进京,并非专成为着来认亲的,只是巧合……”
她说着,就又忍不住的去看坐上的萧樾,一边继续道:“民女是个大夫,此次原就是跟随王爷的卫队进京办差的,我家中早有父母,又怎么会想着另外认亲呢?只是巧合今天下午在街上偶遇了魏王世子妃的车驾,世子妃无意中瞧见民女身上的玉佩,找了民女私下说话,询问过后民女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巧合的事。”
魏王世子妃是方才跟她一起被宁嬷嬷领进来的,闻言就赶紧走上前来两步,也跪在了御前,解释道:“陛下明鉴,臣妇也是无心,本来在街上看见这女子腰间配饰十分眼熟,约摸着……”
说着,悄然抬眸看向席上的燕霖。
燕霖自事发之后也一直很平静。
按理说这件事也算是和他息息相关的,可是他的表现,却始终连个看客都不算,更确切的说,他仿佛是将自己扮做了这殿内的一件摆设,冷静,淡漠,置身事外。
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武昙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反正最是不能理解他这种无趣的人。
魏王世子妃看过来,燕霖也熟视无睹的安静的坐着。
魏王世子妃稳了稳心神,继续道:“臣妇记得这玉佩之前是在宁王身上看见过,想到贵妃娘娘和陛下还有皇子流落在外……虽说是有些巧合也有些荒唐,也不敢掉以轻心,就将这女子叫过去问了问话。她说这玉佩是她所有,而她又自幼失怙,连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毕竟是事关皇室血脉的大事,臣妇不敢马虎,就将她带回王府细问,可即便是这样,臣妇一介妇人也不敢贸然做出判断,于是就赶紧带她进宫拜见了皇后娘娘,让娘娘出面,进一步查问了此事。”
不能说是风七主动去找的他们,否则就太刻意了。
齐王听到这里,已经是有几分信了对方的说辞,只是事关重大,他不敢贸然下定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转向了皇帝:“陛下……”
皇帝手里还捏着那块玉佩,若有所思的没有马上做声。
何皇后看在眼里,就又进一步说道:“事关皇嗣,臣妾也不敢马虎,之前在凤鸣宫已经反复盘问过这女子的来历,并不曾听出任何的漏洞,故而这才敢带着她前来面圣。虽说是有些荒唐,但若是大胆假设——”
她说着,就鄙夷的冷嗤一声,斜睨向了胡贵妃:“当年胡氏生产,皇上和臣妾甚至是太后都不在跟前,而且孩子生下来就被人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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