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戴上礼帽（五）

    正午的阳光那么的热辣，却温不了这写着无奈的浊酒。

    金色的箭矢已经上弦，如同一轮圆月，这一箭如果不避开哪怕森对她的灵魂抑制度高达七成也注定只能四分五裂。

    然而森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他奋力驱使着他的刀，血红色的纹路在他身上微微浮现。刀锋凌冽，温暖的阳光经过它折射也失去温度。

    机会——只有一次！

    金色的箭矢久久停在那里，银色的刀锋轻易撕碎梦境力量组成的护障，却停在那脆弱的肉身前。

    瞬间的犹豫，紧接着冷汗不由自主的打湿了森的衣衫，他奋力向右倾倒，但箭矢带起的风暴却依然撕碎了他的左臂。

    绝望与无奈瞬间涌现，看着一道道金色的箭矢破空而来也只能狼狈的抱头鼠窜。他终究还是没有下手，一切的冷静都是伪装，而撕掉伪装的他已经不堪一击。

    他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冲动的向自己不了解的人寻求帮助，后悔为什么要进行梦境实验，后悔……为什么当初活下来。

    他低估了统治者的腐朽。

    他低估了梦境中的深邃。

    他更低估了自己的懦弱。

    以及……人不可能那么冷漠。

    朝夕的相处，森没有意识到她早不只是自己的猎人。

    如同打翻了砚池，梦境，时间，浑浊，瑰丽。

    一切回到那相遇的起点，天台上，黄昏下，女孩紧紧抓着他的左手。

    可她还是太瘦弱了，非但没有把森拉回来反而被森拉了下去。

    森的眼神微微一愣，他的另一手猛地抬起抓住了天台的一边，两人就这样挂在那里。

    森咬着牙，他用出全身的力气猛地将女孩甩了上去。

    四目相对，没有用任何言语，天台上的女孩微笑着，再次向他伸出了手。

    那个笑容温暖了整个黄昏，也许森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他注定珍藏一辈子的回忆。

    怎么，甘心！

    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失血过多，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再次回望，女孩脸上的微笑依然在，他看不清，但是他知道，她累了。

    森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祈祷，祈祷幸运降临。

    他的视野变成雪白一片，耳边充斥无数听不清的呢喃，身体仿佛马上就会破碎，但他依旧本能地举起刀。

    刀起刀落，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够掌握，他依旧将自己完全放空，任由刀锋的牵引。

    他所能做的，只有祈祷。

    而在杉的视角，森俨然化作疯魔！

    鲜血不断喷涌，那具早已应该倒下的身体却依然高速舞动着手中的长刀，哪怕只有一瞬间，只要一瞬间，他就能突破女孩的压制。

    杉甚至以为是森的记忆发生了错乱，这已经不属于一个人类能够达到的范畴，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丝毫赢的可能，毕竟两者之间的差距……

    “咔嚓。”

    几乎打破了杉的尝试，他默默地望着破碎的梦食卵。她竟然在最后关头突破了梦食的控制，但森却没能收住他的刀。

    恍惚间，一股热流喷溅而出将杉染红，腥甜的味道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神经。

    森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表达什么，所以只能站着那。

    而女孩却依然带着微笑，她用最后的力气俯在他的身上，撒娇般地呢喃。

    “愿这世上，再无猎人……”

    空气仿若凝固，不识趣的乌鸦循着鲜血的味道在天上盘旋。

    “啪、啪、啪。”不远处鼓掌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