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但这更叫他琢磨不透,这大的风雪天,这群红衣人乘夜‘色’密隐诡行,费尽辛苦‘摸’入皇宫禁地,来在这老和尚面前,竟只为杀身求死,难道是疯癫不成?
而老和尚既是出家之人,就该有悲悯之怀,怎能眼睁睁地看他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死去?
雷大郎呆怔地站在那里,一任风雪将他吹打掩埋,却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诡异难猜的恶事?
到雪‘花’将雷大郎的身体尽都裹住时,已有七名红衣人饮刀自尽,死在雪地里。
雷大郎环目偷数,见共有十五名红衣人,再死一名,就将过半。
眼见得第八名红衣人又将弯刀举起,雷大郎亦不忍看,把脸别过,望向静寂站立的老和尚。
老和尚此次似有了反应,缓缓将手举起,沙哑着嗓子说出一句话,声音虽低,却如铁锤击砧,铮然入耳。可雷大郎没有听懂,但众红衣人如闻大赦,纷纷扔下弯刀,轰然跪倒在雪地里,叩首不已。
老和尚却颓然仰头向天,猛地大叫一声,凄惨得如摘肝胆,紧闭的眼中缓缓流下泪来。同时双‘唇’颤抖地蠕蠕而动,用雷大郎听不懂的语言叨念着什么。
过了片刻,老和尚慢慢低头,伸手在雷大郎的头顶轻抚一下,转身跨过众跪拜的红衣人,径向大殿旁打坐的禅堂走去。
到‘门’前后转头见雷大郎仍在原地呆立,向他招手数下。
雷大郎抖去身上的浮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老和尚跟前,见他示意自己在‘门’外等候,便停身站住。
老和尚独自走入禅堂,稍停即出,手中提着他素日静修时打坐用的那个破烂蒲团。
老和尚手提蒲团在禅堂‘门’前犹豫片刻,低叹一声,递与雷大郎,示意他给跪在地上一直不曾抬头的红衣人送过去。
雷大郎提着蒲团缓步来在众红衣人身前,向他们望过一圈,觉得一个也不熟悉,倒不知‘交’给谁好。
踌躇片刻,目光终于落在那名曾与他有过眼神‘交’流的红衣人身上。想起他临死前的哀戚面容和悲愤目‘色’,心中仍有难以言说的感觉在‘荡’漾,觉得只有他还可亲些。便走到他身前,将手中提的蒲团向被掩埋在白雪中的身体上放去。
此时众红衣人头虽低着,眼光却都溜向雷大郎,瞧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竟要将蒲团给一个死人,都吓得惊叫出来。
但为时已晚,雷大郎的手已经松开,蒲团跌落在那名红衣人的尸身之上。
有几名红衣人收敛不住心里的恼恨,立时从地上跳起,纷纷搓掌箕指扑向雷大郎,似要将他撕成碎块一般凶恶。
雷大郎见了吓得抱头蹲身,还来不及叫出,忽觉身体一轻,如腾云雾。
睁眼看时,见自己已在老和尚的禅堂檐下。老和尚挡身在前,手指众红衣人高声大喊,嘴里打着嘟噜,雷大郎一句也听不懂。
众红衣人对老和尚似十分惧怕,刚刚跃起的几个重新跪倒,将头脸几乎低埋到雪里。
老和尚声音渐低,终于停住,转身拉了雷大郎的手推‘门’走入禅堂。
雷大郎经过这一番寒冻和折腾,身心俱疲,偎在老和尚旁边,不过片刻,沉沉睡去。
待第二日醒时,竟发起烧来,头脑昏沉得斗一般大,只恍惚记得老和尚将一碗碗苦涩难咽的汤‘药’灌入口中。
到傍晚时渐好,起来喝些稀粥。睡过一夜,转天醒来,见躺身在自己的房中,身上盖的仍是那条破烂棉被。
起来推‘门’出房,见风雪早停,稀薄阳光远远地照耀着,将地上的雪‘色’反映上来,令整个世界看着分外地光灿明亮。
大殿前的地上依稀仍有红‘色’血痕可见,在白雪的托衬下显得醒目。但尸体全都不见,不知被‘弄’去哪里。
雷大郎正转目寻找,听有人轻唤自己:“大郎。”这个名字已有几年无人叫,雷大郎听着陌生,半晌才反应过来。
转头看去,见老和尚正站在大殿‘门’内向自己招手。迟疑片刻,缓步走过,道:“你唤我?”
老和尚冷眼瞧他半晌,忽地咧嘴一笑,‘露’出里面稀疏不齐的牙齿,道:“好些了吗?”
雷大郎轻点一点头,道:“那些个死人呢?”老和尚听他问起这个,敛了笑容,道:“埋掉了。”
雷大郎毕竟是小儿,好奇心盛,追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呵?怎地来这里寻你的晦气?”
老和尚低眉片刻,沉了声音道:“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来‘逼’我——让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