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待他醒来时见四下漆黑一片,半点光亮不见。身体略动,才觉四肢皆被绑得牢固,口中也塞入一块破布。
这布以前不知作何用途,咸腥味道直冲肺腑,叫人呼吸不畅,几乎窒息。感觉身体不断颠动,耳听辚辚轮声响亮,知道还在车中,只是不知去向何处。
走了片刻,渐听四外人声喧嚷,似进入一片闹市之中。
童牛儿耳音甚佳,仔细辨认片刻,听出叮叮当当的打铁之声,知道必是进了南城门左近的铁匠铺那条街。想这车必是要出城去。
又走一会,果然停下来,听有人大声道:“下来检查。”
童牛儿心中奇怪,这城门平素并无人查,今日怎地了?不禁在心里存下一线被救的希望,以为老天有意帮衬自己,支着耳朵细听。
有人道:“兵爷,我兄弟得了疯症,怕见光,要去城外寻仙人给瞧。您行个方便——”接着响起银钱叮当之声。
那兵士得了好处,自然不再啰嗦,挥手道:“走吧。”童牛儿听得好不泄气,暗骂那兵士该死。以为此次若能生还,定要来寻他的麻烦。
辚辚之声又再响起。
童牛儿恍然自己必是在车座里面,被人坐在屁股底下,不禁咬牙愤恨。
车子待出了城门便快跑起来,蹄声嘚嘚,轮声吱呀,闹得童牛儿好不烦躁。强自忍耐了足有三、四个时辰,昏昏晕晕地睡过一觉后,才觉车速已缓,慢慢停下来。
车上的人先后跳出,接着吱呀一声响,头上的座板被掀起。有人冷冷地道:“童大人,鬼门关已到,下车吧。”
童牛儿大睁双眼看了片刻,却仍不见一丝光亮,转瞬明白必已是晚间。将身子挣扎了两下,听另一个声音道:“他被我捆成个粽子样,你不提他,如何下车?”
前面那声音“哦”了一声,上车伸手抓住他腰间丝带提下车来。
童牛儿被绑多时,四肢血脉流转不畅,早已酸麻,连站立也不能,瘫软在地上。
提他那人将一张大脸凑到他面前,怒声道:“鸟人,还识得爷爷吗?”
童牛儿借朦胧夜色看去,见他光着一颗硕大头颅,两粒眼珠鸡卵般大,阔口鼓腮,整齐白牙尤显清楚,也似大于常人,望之犹若兽类,似要扑上来撕咬自己一般。
童牛儿立时认出这人正是那夜随林猛到京城香闺坊救人的使门扇大砍刀的大汉,暗叫不妙。自己当夜连伤他们三名兄弟,将自己绑来必是要取自己的心肝来祭他们兄弟的亡灵。
转念想着自己从小到大每逢凶事从不曾服过软。这一次虽然命要不保,但左右都是个死,便死个硬气才值得。
是以当口中破布被扯出后,先便喊了一声:“要杀开刀,吃肉张口,我童牛儿自不会皱皱眉头。”
那大汉听他临到此地还逞口舌之强,好不来气,挥尺大巴掌向他脸上连扇两掌。
童牛儿双颊立时肿涨,里面软肉皆破,叫咸腥满口,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暗道:死虽容易,但恐他们不让自己立刻就死,这一番折磨怕也不是好忍受的。
三、四个壮汉推了走起路来东摇西晃的童牛儿缘石子小径向前走。
童牛儿才看清此时自己置身在一个不甚宽敞的山谷之中,四厢皆是百丈峭壁耸立,将原本就黯淡的星月之光尽数遮蔽,难怪如此的黑。
这石子小径渐向高处,通到一面石壁前。直走到数尺远近,才见那壁上原来开有一个甚狭的洞口,边缘嶙峋不齐,显然是天然形成。又有自壁上挂下的藤萝遮蔽,便是白日若在远处怕也难以发觉。
童牛儿随壮汉走入洞中,更如坠墨池,似盲双眼,只得将双手张开,摸着石壁前行,以免撞破额头。
如此跌跌绊绊地走出一炷香左右,觉得似转过七、八个弯,前面领路的大汉倏然站住。
童牛儿目不能见,收脚不及,正撞在大汉的身上。
但大汉高如山岳,重似泰峰,倒没什么感觉,也不怪他,自顾在一扇木门上使力敲打数下。
片刻后木门打开,大团白光忽地自门内扑出,晃得童牛儿睁不开眼睛。
门里是一个宽大石洞,长宽皆有数十丈。只是洞顶太低,显得逼促。童牛儿还好,只需略略低头,但那大汉却要将腰也弯下才能让头顶不叫洞顶垂下的嶙峋乱石刮碰,十分的难过。童牛儿见得他的痛苦表情,心中暗笑。
四下望去,见洞内点有数十盏巨大油灯。盛油的油盏皆是青铜铸就的小缸。地上一簇簇堆插成束放置着各类长大兵器,长刀、大枪、钩枪等等皆在其列,林林种种,足有数万件。
童牛儿心中恍然,知这里必是储藏兵器的仓库。库内油灯常年不息,只为烧去潮气,使兵器不致生锈,保持刃口锋利。只是这间仓库建的如此隐蔽,倒出乎想象。
壮汉推着他绕过兵器垛径向里走,直到尽处才见有一方木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