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隔着飘荡而起的热气看到桑儿的纯美笑容,也不禁呆住,好似看到与自己前生三世有缘相约的谁一般。心里又是惊骇,又是喜悦,说不出的复杂滋味。目光直直地追随着桑儿隐入门内的身影,竟连老婆婆递到面前的馍馍也不知觉。
老婆婆是过来人,一见之后立时恍然,收回手看着姜楚微笑,以为自己的女儿若得嫁这样一个郎君倒也班配。
馍馍一连吃下五个,姜楚却尝不出其中是怎样香甜滋味。只有那张含羞带笑的脸儿在眼前晃动个不停,叫桑儿多放的半瓢蜂蜜成了多余。
趁着姜楚吃饭的空当,老婆婆来到隔壁向躺在榻上迷糊的老翁商量。
老翁听罢却骇得惊呆,道:“你痴了吗?那姜氏官人是怎样英雄了得的人物,桑儿哪攀附得起?休说,万无可能的。”一头倒下又睡。
老婆婆却不甘心,左右寻思着都觉得自己的女儿娴静淑雅,端庄美丽。虽嫌出身寒微,但若论人品却不知比那些官宦大户的小姐强过多少。唯一瑕疵是前夫新殒还不到三年,按说丧期未满,本不该再行婚配。
但似姜楚这般英武又豪壮的汉子却不多见,若一味拘泥于旧礼怕就要错过。姻缘一事对女孩儿家来说向是最大,能有幸找个良人为伴才是一生幸福的根本,自己也得放宽心,又岂能轻放?
这样想着,愈觉得气壮理足。
缓步来在后屋厨下,见桑儿正坐在灶前的小凳上,面前摆着一盘炒熟的咸菜,手里捏着一个馍馍,筷子含在唇里。却不动,只呆呆地发着怔,一双眼睛直直地瞧着某处空虚着。
老婆婆倒不曾见过女儿如此,吓一跳,唤她一声。
桑儿也是一颤,转头见是娘亲进来,松懈下身体,莞尔一笑,仍将筷子在唇间含着,低埋下头不言语。
老婆婆见得女儿的温婉模样有些奇怪,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拉过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握住女儿拿馍馍的手,笑着端详半晌。
桑儿却惧娘亲的目光,以为自己难与人言的心事怕都被她看得透彻了,愈加地羞。
老婆婆低叹一声,左右想过一圈,以为女儿也是过来人,不必来去模糊着兜转。便直言问道:“孩子,你觉得那姜大哥如何?”
桑儿不明所以,抬头道:“很好呵。”老婆婆笑道:“真的吗?好到怎样?若与你作丈夫,你要是不要?”
桑儿没想到听得这一句,还以为是自己的心事被娘看破,故意逗弄自己,羞得愈加地厉害,两颊火辣辣地热。摇头道:“休问我,且问他去。”
老婆婆以为女儿必是愿意,应过一声,道:“我这就去问。”起身就向前边走。
桑儿抬头见娘已经出了厨下的门口,才知她说的是真的。不禁在心里涌起一阵狂喜,一时紧张得连气都喘不均匀了。
想躲到门侧偷听姜楚怎样答应,可努力站了几次,双腿却软得似没了骨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只好把双臂架上膝头,将脸庞埋入其中,咬着双唇窃窃地笑个不停。
姜楚待吃饱馍馍,却不知怎地觉得心里忽然就空落落地难受。
想着自己近四十岁的年纪,已渐属老朽,至今还孑然一身,孤零漂泊。待真个到眼目昏聩,四肢绵软那一天该如何是好?
这且不说,这一生中水里火里,顶风冒雪,临危历险,斗恶杀奸,虽救下良善无数,却委屈了自己。不但不曾得到过片刻安稳,连女儿家的温柔滋味都未尝过,想来也真冤枉到骨髓里。
姜楚愈思愈觉得憋闷,忍不住将地上另一个还不曾启开的酒坛子提起,撕去封泥,把里面的酒水倾在碗中,一口饮净,然后再倒。
农家酒水虽浊,却极甘烈,喝入喉间变成一溜火线,直烧到肚肠里面,叫人觉得说不出地痛快。愈喝愈想,停不下手。
老婆婆过来时那一坛浊酒已经见底,正被姜楚举在半空里控着,瞧着从坛口滴答而落的酒滴难过。
老婆婆在姜楚的对面坐下,在心里先把言语婉转几遍后,温柔着声音道:“姜英雄,听我家老头子讲,你怎地还不曾成家吗?”
姜楚此时已近醺醺之境,也未多想老婆婆用意,惨淡一笑,道:“江湖人,居处不定,四海飘荡,何以为家?”
老婆婆嗯过一声,道:“就要这般如此活下去?”姜楚正被问到痛处,哈地笑一声,道:“哪个愿意呵?”
老婆婆最高兴听到这一句,将双手一拍,欢喜道:“成了。”却把姜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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