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纷纷插手行礼,黑压压地一片,口中高声喝道:“祝姜大哥新婚之喜——”喊得却整齐,好似操练过一般。
姜楚也忙着还礼,口中道:“同喜同喜——”
桑儿一家众人从不曾见过这般浩大阵势,都吓得缩身向后躲在屋里,没一个敢逞着胆子向前的。
老婆婆抖着手指问老翁道:“你说他是个没着没落的人,怎地却有这大来头?竟和霍大人相亲。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翁听老婆婆埋怨自己,自然不甘,恼道:“都说过不让你去招惹,就是不听。这下见到了,咱家里如何攀附得起?”
老婆婆无语片刻,低叹一声,道:“只要他对桑儿好,余下的都不计较了,任凭如何吧。”
直到霍光启想起来,向姜楚道:“大哥,嫂夫人的娘家人呢?怎地一个都不见?”姜楚忙向屋里招呼着,叫老翁、老婆婆和三个哥哥、两个嫂子出来相见。
这几位早吓得腿软嘴酥,只剩哆嗦,连句整话都吐不出来。相互躲闪着来在霍光启面前,却都想不起如何问候,只诺诺地应。
霍光启也不怪,只哈哈笑着在姜楚搬过来的椅上落座,瞧着眼前这番奇异的景象高兴,以为这个哥哥办事如此突兀莽撞,出人意表,有趣得紧。
倒是刚刚换上一身她嫂子拿出来的喜庆衣衫的桑儿还不曾开过脸,正扒在门缝里瞧。
见自家人如此窝囊,心里有气。想着自己不是新嫁,也就不必如黄花处子般顾虑太多。索性推门出来,大大方方地来在霍光启面前执下一礼,道:“谢大人来贺我们的新婚之喜,小女子这厢礼谢过去。”
霍光启见这女子脸似满月,莹润团团。五官秀美,肌肤白皙。上面虽有因常年劳作,使风吹雨打的粗糙痕迹,却掩不住神情间温柔婉约、娴静幽雅的气质。
想起常听人说‘贫女荆钗,小家碧玉’之语,以为这个就是了,心里顿生敬重。忙起身执礼道:“小弟见过嫂夫人。”
桑儿款款回礼,卑亢有度,堪称闺秀。
霍光启见了心里暗赞,以为这个大哥果然有眼光,竟能在这穷乡僻壤中挑选出如此出众的女子嫁娶,不是凡人所为,偷向姜楚挑起拇指。
姜楚见了自然得意,把怀里的锦盒掏出打开,将一双镯子递到桑儿面前。道:“这个是霍大人的夫人送与你的贺礼,你便戴上吧。”
桑儿却羞,把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咬唇窃笑不语。姜楚没什么经验,倒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霍光启见了哈哈大笑,道:“大哥,你倒是给嫂夫人戴上呀——”一语提醒姜楚,忙拉过忸怩着的桑儿的柔细手腕,把一对镯子分别戴好。
霍光启见这对新人衣饰丑陋,打扮得不像个样子,向姜楚道:“还是你弟妹思虑得周全。”
命人抬过头一个箱子,拆去十字披红打开,拿出里面的一样样摆在姜楚和桑儿面前。
原来是官宦大户人家儿女婚配时穿的、斑斓九色湘绣的大红喜服,金帽钗钿、大带皂靴、凤冠霞帔、手执盖头,无一不全。
霍光启笑着向二人道:“这本是当年我婚配时和你弟妹所穿。那时是腊月,衣服穿得多,喜服自然做得肥大。你虽生的比我猛壮,但此季炎热,也该合适。至于嫂夫人——和你弟妹高矮相仿,更无大碍。”
桑儿却再忍不得羞,把手捂在脸上,转身跑着去屋里了。
姜楚不曾想到霍光启思虑得如此周详,不知该怎样言谢才好。
他却不知霍光启如此为自己,其实还有个隐秘的原因在,就是以为姜楚若从此有家牵累,必也就不想再去杀那个华伯仁,叫自己不必再担心他,可算作万全之策。
姜楚却未料霍光启用心之深,被那招摇在眼前的桑儿美丽容颜和娇羞模样弄得神情恍惚,怅怅地望着她的背影竟有些呆。
霍光启见了逗弄道:“看什么?再过一时三刻就在你的怀里了,怎地舍不下?”同时心里也才知这位大哥对那位嫂夫人倒是痴迷得紧,以为也算得有情人终成眷属,衷心地为他们高兴。
在霍光启的张罗下,姜楚和桑儿各自换好华美喜服,拉着一条结着大朵红花的绸带站在老翁和老婆婆面前。先拜过天地,又敬过祖上,再拜过高堂。
待夫妻对拜礼毕,听得霍光启高声道:“将新人送入洞房——只等来日多子多孙——福寿双全——”他这个证婚之人做得倒甚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