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猛久不得童牛儿传递有关霍敏英的消息,正着急时,见童牛儿自驾一辆双马拱辕的大车到门,忙从房里迎出。向他胸上打过一拳,道:“这多日不来——”
却见童牛儿痛得缩身,额颊立时见汗,奇道:“怎地了?”童牛儿摆手道:“还问?鬼门关都走过一遭了。”
二人揽手进房,童牛儿将从前经过大略讲述一遍。林猛听罢觉得后怕,道:“你若有事,凤凰她几个可不是毁了?”
童牛儿佯怒道:“就惦记她几个吗?怎地重色轻友?”
林猛笑道:“休如此说,你我是过命的朋友,惦记只在心里,哪用挂在嘴上?岂不婆妈?”童牛儿也笑。
林猛问:“你多时没有到东厂差干了?”童牛儿道:“自病后就一直不曾去,总有两月多些了吧。”林猛叹一声,道:“难怪你不知。”童牛儿道:“知什么?”
林猛道:“魏忠贤那厮在月前又铸冤狱,没有听闻吗?”
童牛儿笑道:“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原来如此。恶人本以为恶为乐事,他吃饱喝足后若不找些消遣,浑身的力气又向哪里发泄?都是没屌的废人——”
童牛儿自顾着言语谐趣,抬头却见林猛脸色阴沉,无一丝笑意,忙收住嘴。
林猛埋头片刻,低沉了声音道:“这一次遭难的有苏松巡抚周起元周大人、右都御使高攀龙高大人、原任吏部员外郎的周顺昌周大人,还有廖昌期、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等名士。”
童牛儿对这几人多不熟悉,只约略耳闻,倒不吃惊。道:“可那没屌的废人为何为难他们?”
林猛道:“黄坚黄大人传来的书信上说,那周起元在任苏松巡抚时,当任的苏杭织造太监李实诬告苏州同知杨姜贪污官银。周大人秉性公直,不忍杨姜被冤,曾上书为其申辩。李实是魏忠贤的走狗,见冤告不逞,便禀明魏忠贤知晓。那魏忠贤竟矫旨严责周起元,命他上状诬陷杨姜。但周大人岂肯与他们合污?不但抗旨不从,又再次上疏辩杨姜之冤,奏李实诬陷。如此魏忠贤焉能不恼?自然下力整治他,这次抓个不相干的口实,把他打入冤狱之中。”
童牛儿在鼻中哼过一声,道:“明知那阉儿是只惹不得的猛虎,却偏偏去撩拨,却难怪被整治——”
林猛斜瞪一眼,也不与他辩驳,继续道:高攀龙高大人在职时查出巡按淮扬的御史崔呈秀贪污凶猛,得银巨大,为恶多端,实属大患。于是禀奏朝廷请求给予惩治。这崔呈秀原和魏忠贤没什么瓜葛,听说自己被告,竟连夜赶回京城,潜入魏府,向魏忠贤叩头乞哀,求魏忠贤收留他为义子。并将其所贪多数奉与。魏忠贤得到好处,自然护佑他。这崔呈秀不但未受处罚,还接连升官,你说荒唐到什么程度?最可怜是高大人,听说缇骑来捕,竟投水而死。虽如此,魏忠贤仍不肯饶,将高大人的儿子抓入狱中,问成徒罪,这一半日怕就要流放到苦寒之地去了;而周顺昌周大人则只因口齿不严,一时气愤说了几句狠话就被抓了。”
童牛儿听得有趣,道:“他说什么狠话了?”
林猛叹一声,道:“周大人为官时就刚方贞介,嫉恶如仇。辞官后回归故里颐养天年。可去年魏大中魏大人被抓时由他家乡经过,周大人与他素有故交,为其践行,一起住了三天。二人交谈甚密,竟促成亲家,周大人答应将女儿许配给魏大人的孙儿为妻。”
童牛儿唔了一声,道:“辈分不对了。”
林猛却不理他,续道:“押解魏大人的缇骑屡次催促魏大人上路。魏大人倒忍得,周大人却恼了,瞋目向缇骑道:‘你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的男儿吗?回去告诉魏忠贤:我即故吏部郎周顺昌也。’然后戟指京城方向大骂魏忠贤。唉,缇骑回京,焉能有好话说?自然皆都告诉魏忠贤知晓。凭那小儿性格怎能不恨?今时抓住把柄,便将周大人捕入诏狱,用尽严刑整治。”
童牛儿嗤鼻道:“怎地笨?不知祸从口出吗?”
林猛又道:“至于廖昌期廖大人则因拒绝给魏忠贤写碑文,此其一;还有从前他曾帮杨涟起草过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的奏疏,魏忠贤一直记恨,今次得机会便将他一并发落;周宗建大人是首个弹劾魏忠贤‘目不识丁’的大臣,想来这必是魏忠贤最痛恨的短处,周大人却叫天下人皆知,魏忠贤自然要报复。黄大人在书信中写:周大人被打得特别狠,以致不能出声。又被铁钉钉身,还未死,又被用沸水浇身,立时皮肤卷烂,赤肉满是;而李应升李大人和黄尊素黄大人是继杨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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