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那时礼教森严,等级详细,龙凤形状从来都是皇家御用,旁人不得篡越。而民间一旦查知,将获重罪,得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处罚,谁敢鲁莽?
这只‘玉’簪不仅材料上乘,而且雕工‘精’细,造型不凡,一眼可知是宫里流散的东西。
童牛儿自然明白,在民间‘妇’人头上能见到宫里的凤头簪子,唯一来路就是皇帝赏赐,除此无他。
这‘妇’人能有此物,自然不是寻常家世里出来的,必有父亲或丈夫曾在朝中为官显赫,叫这‘妇’人得机能入宫中陪伴嫔妃,获赐此物。不然焉敢戴在头上招摇?怕是活得腻味了。
童牛儿所料果然不差。
金锦夫人的娘家虽然平凡,却也是浙商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家道厚重,‘门’风高洁,不然岂能养出如金锦夫人这般端庄出‘色’的龙凤来?
金锦夫人天‘性’贤淑,心灵巧妙,工诗善词,对琴棋书画无不解语。自从嫁与时任的周宗建大人,虽是后续,但夫妻二人琴瑟鸣和,恩爱非常。
周宗建出身官宦,让金锦夫人得机入宫陪伴皇太后。金锦夫人言辞溢‘色’,伶俐机敏,善于应答,博下太后欢喜,所赏颇丰。这只凤头‘玉’簪只是其中之一。
此次周宗建获罪下狱,金锦夫人提前得到抄家的消息,只比官差快一步出‘门’,侥幸逃过卖入青楼为娼的厄运。和一名将自己养大的‘乳’娘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娘家。
却不想周家被推倒‘门’楣的消息比她来得快。当地官员得知后自然不肯放过这献媚阉儿、为恶地方的好机会,把金锦夫人的娘家,连同九族之中牵藤挂蔓的亲戚,不问青红皂白,远近亲疏,一并破家败户,尽数查抄到将住民驱逐到大街上,寸丝寸缕也不给留的地步。
只这一桩,为恶官员就从中获利巨万,还可向魏阉儿报请一功,得机升迁。似这等官利双收的好事谁肯不干?岂不是傻子?
是以每当魏忠贤等一班阉党做下一桩冤狱,下面便有无数贪财好利的宵小之辈借机大肆发挥,为恶之深却不比那阉儿差多少。叫一班良善陷落穷苦,流失道路,惨不忍睹。
到金锦夫人娘家来抄的差人不识金锦夫人面目,将她轻易放过。再有他们只对财物感兴趣,也知这些人都是冤的,若没有上司的吩咐,都懒得为难她们。
金锦夫人此时已成惊弓之鸟,还以为他们来捉自己,在家人的掩护下只身匆忙逃出,什么都没来得及拿。
头上这只‘玉’簪正是当时所戴,侥幸留下。此时见它跌碎在石阶之上,金锦夫人的心痛如刀搅,只觉得自己便也如那只‘玉’簪一般,已经断做两半,各自生死。
有心上前捡回,但看到童牛儿的不善面‘色’,以为怕是来抓拿自己的,终是不敢。掩上‘门’后把疲惫身体靠在上面,双手掩在脸上嘤嘤啜泣,心中苦不堪言。
哭过片刻,金锦夫人把泪水收拾起,低叹一声,提起脚边的大木盆向厨下走。那里还有一堆菜蔬需要整理烹煮,几件衣裳需要缝补,几个屋子的灰尘需要擦抹打扫,是她一天里必须要做的事情。
其实和晚间那个流氓姐夫的纠缠比起来,这些都好忍熬,不过是劳累些罢了,毕竟还舒心。
金锦夫人每当想到和龌龊姐夫一直要持续到自己的堂姐出来叫骂才能完结的对抗挣扎,就感到头皮发麻,心慌气堵,似连多活一刻的勇气都丧失得干净。
她本是诗书半壁、礼乐规矩的大户人家出身,从小在洁净光明的环境里长大,从不曾有在污泥潭里苟活的经验,哪里知道该如何应付?只好一味地吞泪忍让。
却不知肮脏环境里就是如此,你退缩一寸,它便‘逼’进一尺,直到把你完全淹没为止。但这般艰难的所知是要如童牛儿一样在其中拼命挣扎过才懂得的道理,金锦夫人自然不明白。
这个堂姐说起来和金锦夫人并不熟悉。唯一的瓜葛是堂姐嫁娶那一年恰巧周宗建携金锦夫人回来给岳父拜寿,得邀到堂上稍坐,吃过她两盏喜酒,送过一封喜金而已。
这堂姐家本是小户,父亲在自家地面上做个小小的差役,每月领些微薄的俸禄养家。
堂姐嫁的这人也不过是个街巷间一无是处的泼皮无赖,没一点可拿出来在人前炫耀的资本。
今见有周宗建这般在京为官的人物来贺,都喜到无措,不知该如何接待才好。‘弄’得手忙脚‘乱’,颠倒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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