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深信不疑。看人先看五官,专挑拣眉眼低伏,容貌猥琐的人杀之。是以他所信之人皆是浓眉大眼,模样周正的。
童牛儿惊魂未定,听悟明和尚将手向他一指,道:“你——过来。”童牛儿被吓得险些跳起来,脸孔瞬时苍白,连呼吸都见促。心里暗呼糟糕,看来自己小命怕要不保。
有心想逃,转念又觉得可笑。凭着自己这鸭子一般的速度,想来无论如何怕也逃不出这个身手魔鬼一般迅捷的悟明和尚的掌心。无奈只得躬身来在悟明和尚面前,陪笑道:“给大师见礼。”
悟明在鼻中哼了一声,瞧他片刻。
可这片刻对童牛儿来说直比半生还长,额颊已微有汗湿。
悟明和尚自然瞧得出他的紧张,却不以为意,将手指一伸,做个莫名其妙的动作。童牛儿却也不知哪里来的机灵,忽地领悟,原地转了个圈儿,叫悟明和尚看个明白。
悟明和尚显然对童牛儿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十分的满意。略点一点头,道:“不错,就是你吧。随我来。”起身便向大殿外走。童牛儿用攥在手里的干粮口袋擦去汗水,在后相随。
待出了大殿,拐过一层院子,入得跨院内,见一溜四间青瓦明房。轩窗敞亮,竹门雅致,掩映在十几棵盘虬苍松之间,沐浴在夕阳余晖里。
悟明和尚抬负在身后的手指了第一间,道:“去那里。”然后转身去了。
童牛儿已知他惜语如金,不费二字,心中虽多存疑惑,却不敢问,只怕惹得他烦,向自己痛下杀手。以自己能为万万不敌,连逃都休想。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向那房间走去,也顾不得里面是关着毒龙猛兽还是烧着炸人的油锅。
待推开屋门,才见里面是一间卧房,收拾得十分整洁。窗下置两张单人竹床,床上被褥齐备,纱帐低挽。
向墙有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桌上茶盏俱全,左右各有一把翘脚扶椅。墙上挂一副泼墨写意山水中堂,走笔酣畅,设色自然,很见功底,应是大家手品。
童牛儿正不知进退时,听身后脚步声响。转头看去,见后面走来一个青年和尚。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材细瘦,五官端正,衣饰整洁。手中端一个白瓷青花大盆,盆边搭一条帛巾。瞧着童牛儿的犹豫模样甚觉有趣,浅浅一笑,道:“请进吧,悟明大师已吩咐下,且先更衣洗漱,待吃过饭我再和你交代。”
直过了半个时辰,童牛儿才从这个和尚口中将事情弄个明白。
原来自己已被这悟明和尚选中,和这个法号觉慧的和尚羁留在他身边做个贴身伺候的僧人。
觉慧见他面有郁郁之色,以为他不甚愿意。一边给他斟茶一边劝道:“这个勾当看似下贱,但总强于下山抢掠。不仅要杀人,弄不好还要被杀。钱财也不少得,一个月下来总能分到十几两呢。”
童牛儿装傻道:“几时分金银?”觉慧道:“他们若去抢过,必要向悟明大师纳银,大师自然就赏下来了,不需你操心。”
童牛儿面上装出欢喜模样,道:“只要有钱得就好。”又仔细问起这寺中情形。
觉慧有心和他套牢交情,将所知晓的毫不隐瞒,一一向他讲出,童牛儿才知其中真实。
原来这庙初时确由天竺来的僧人通明大师主持,并先后收下八名弟子。通明大师心性仁善,佛法精微,本是得悟的高僧。奈何他过于痴迷武学,一心只求精进。
却不想武功虽达毫巅之境,但因内息走岔,伤到脑子,如今已到人事不识,善恶不辨的地步。,每日只把自己关在房中打坐练气。
“我只在刚来时见过他一面。如今一年有余,再不曾见过,怕是已经死了也未可知。”觉慧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品茶一边讲。
“如今他座下八大弟子只剩五个,余下的都已不在人世。这五个弟子中有一个现在峨眉山金光寺中修行,庙中只有四个。一个是大师伯,法号悟尘。他最不喜管事,终日只把自己关在殿中研习佛法,倒像个真正的出家人;第二个是三师伯,法号悟空,他却最多事,且心狠手辣。如今掌管前院,每次下山做买卖皆由他一手谋划,得回的金银也由他一手分派。寺中大小事情他都要插上一手,说上一语才觉甘心,最是难缠;还有个八师叔叫悟真,和三师伯却一个脾气。他俩个常因小事起争执,或为一半个小钱而叫座下弟子大打出手,致伤人命。唉,我俩个没有落在他们名下算是万幸呵。哎,不过他们俩个却最怕师父。因师父在这寺中掌管刑堂,若哪个犯错,皆由师父责罚。我俩个跟在他的后面,自然能占到老大的便宜。不需说,日后你自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