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王宏之放下棉布,扶着王灵月坐了起来,把枕头垫在她的腰后,再端过桌子上的药碗,盛起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了王灵月的嘴边。
王灵月盯着那个汤勺看了一小会儿,王宏之正想出口相问,王灵月却张开了嘴,一口将勺子上的汤药喝了下去。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王灵月抿着嘴点了点头。
待一碗见底,二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王宏之放下了碗,正准备扶着王灵月躺下,王灵月却拉住了王宏之的手,王宏之疑惑地望向她,良久,王灵月才低着头问道:“爹爹你的伤好些了吗?”
王宏之顿了顿,抬起一只手摸了摸王灵月的小脑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倒是你身子虚,得好好养养。”说着将王灵月的手放进了被窝里。
王灵月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是虚了点,倒是一点伤都没有,尤其是胸口处竟一点都不痛了,就好像有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王灵月垂下眸子,继续问道:“季姐姐呢?”
这一次王宏之沉默了。
“出了什么事吗?”王灵月抬起头不确定地问道。
王宏之终于开口了,“我误伤了她,还在养伤。”
王灵月瞅了瞅王宏之一脸的自责,也不多问,只说“我们去看看她吧。”
王宏之看着那对清澈的眸子,忍不住答道:“……好。”
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看得王宏之无所遁形,“季姑娘她怎么样了?”王宏之站在门口,有些内疚地问道。
“暂时还死不了。”说话的正是季思云的师傅,季雄。摘掉了斗笠的他,露出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少了丝神秘,多了些沧桑。
“抱歉。”王宏之低着头诚心地说。
“那还杵在这里干吗?”季雄说完这句话,王宏之及王灵月都疑惑地看着他,不得已,他只能解释道,“她已经醒了,道歉的话亲自跟她说。”
“好。”王宏之率先开门进去,王灵月也紧随其后。
“丫头!”
王灵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季雄。
“会做饭吗?”
王灵月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在将军府的那段时光,母亲很讨厌自己,连带着下人也不待见自己,只有婢女小花肯跟自己玩,她会偷偷拿来好吃的,会陪着她一起烤地瓜,烤麻雀,烤鱼,明明什么调料都没有,却能吃得很香很香。
“不会。”王灵月垂下眼眸,低声回道。
“不会也没关系,来打个下手吧。”
“好。”
木头在灶膛里噼里啪啦地响着,温暖的红光映在王灵月的脸庞,看着季雄熟练的切菜做饭。王灵月忍不住说了一句:“季姐姐真幸福。”
切菜声戛然而止,“难道你不幸福吗?”
王灵月望着熊熊的火苗,迟疑很久还是问道:“那些女孩呢?”
“呲”切好的野菜放进了滚滚的油锅中,季雄随手翻炒着,“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呢”,放了一把盐,他略微叹了一口气,“消失了。”
“消失了?”王灵月皱起了眉。
“我背着阿云回来的时候,地上只剩下被腐蚀后的一堆衣服和零星的一些皮肉,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王灵月手中的木柴一下子落到了地上,她双手交叠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然而泪水还是止不住的从她的眼睛里滑落。
“我安顿好了阿云后,将她们的衣物埋在了屋后的山上。”
“爹爹知道吗?”王灵月把头埋在了膝盖处,闷闷地问。
“那时他还在外面找你,我处理好了以后他才回来的。”
“那么请你不要告诉他,一个字都不要说。”王灵月猛地抬起头,看着季雄郑重地说。
季雄望着那双蓄满泪水却坚定的眼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入夜,月凉如水,一个丑陋的小土包前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小人,正是偷偷跑出来的王灵月。
冬儿的温柔,小兰的耿直,小翠的娇憨,还有宝儿的脆弱,明明不过一天,这些人的模样却深深地印在了王灵月的脑海里,她原以为本就一无所有的自己,不会再害怕失去,可是为何此刻心里还是压抑得难受,简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母亲......我该怎么办?”细如蚊吟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无助。
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王灵月终究还是离开了。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小草从地里探出了小脑袋,唯有这个土包周围一直光秃秃的,在一片生机中显得格外凄凉,仿佛在控诉着乱世的不公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