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恣意的生活,一时间,志得意满。
站着的萧碧玉略放松肩膀,舒了口气。少顷,她又想到一事,眉毛反而拧得更紧了。
蹲下身,萧碧玉轻轻替小崔氏捶着腿,试探道:“母亲,贞儿表姐来了也有些日子了。现下已是冬月,腊月将近,眼瞅着就过年了,她老待在咱们家也不是个事儿。您看,哥哥如今也大婚了,小嫂子也过门了,她一个未嫁的表姑娘长留在我们家于她名声也不好。”
提起此事,小崔氏也烦!娘家兄嫂非要她撮合昊明与贞儿,每年都要送贞儿过来萧家小住,美其名曰“看望姑母”,实际什么心思大家都懂。她看着昊明与贞儿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贞儿多次暗示将来会以她马首是瞻,这自然是好得很的,贞儿柔柔弱弱的,应该听话!偏老夫人和王爷死咬了不肯,这回倒好,雷厉风行地定下李家姑娘,马不停蹄地给娶进门。既然木已成舟,她也无可奈何了,只这贞儿似乎不死心,赖在萧家不走,她这个做姑姑的都臊得慌。
“我也不想留她啊!姑娘家家的,脸皮忒厚。你看你祖母的眼睛,都能飞出刀子了,她还能扛得住,稳稳当当的。我们崔家啊,也就她最像你亲娘,心性坚韧!”
小崔氏刚说完,马上意识到这样说不是很妥当,讪讪找补道:“她……只像姐姐的性子,远不及你亲娘的谋略气度,呵呵呵。”
萧碧玉无动于衷,并不生气。老实说,亲娘于她也就是个称呼,没什么很特别的感觉,她早过了需要亲娘抚慰的年纪。
“如此,趁兄嫂回门去了,不如母亲做主,送贞儿姐姐回家可好?一来是对两宜院示个好,二来也没人碍祖母眼了。”
小崔氏坐起,歪头思虑:“我从前都是由她住够了,自己提出回去的。如今主动让她走,只怕你舅舅、舅母该不高兴了!”
见时机成熟,萧碧玉就加了一记猛药:“我听说,昨儿三更天儿的时候,她那个丫鬟就去敲两宜院的门,请求哥哥去看望表姐,说表姐病重了。她病重不重的,我不知道,可这府里上有祖母,有您,再不济还有我,她却直接找上了洞房花烛的表哥,算是怎么个事儿?幸亏我哥倒也清醒,没有去。但长此以往,她没个分寸尺度的,将来只怕是……”
小崔氏拧眉,问:“只怕什么,你说清楚,我都不明白!”
“只怕是坏了名声,要给哥哥做妾了。”
“什么?”小崔氏捶榻而起,厉声道:“做妾?那怎么行,我崔家嫡女,怎能做妾?!”
碧玉掩唇,掩去嘴角轻嘲,道:“形势比人强。今时今日,崔家的嫡女能比过李家嫡女么?她若不顾体面,继续痴缠,可不是奔着给我哥做妾去了?”
小崔氏烦躁地在内室来回走了好几圈,方下定决心,她 扬声叫道:“去,把林妈妈给我叫来。”
荣寿堂 小佛堂
秦嬷嬷挨着老夫人念完了九遍《金刚经》,才轻手轻脚走过去,伏在老夫人耳边说:“那边——芙蓉院在收拾行李呢!”
“噢?”
老夫人搭了秦嬷嬷的手臂,踉跄着站起身来。她真的老了,见了花骨朵似的孙媳妇,她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老了。
她也有孙媳妇这么鲜活美艳的时候,那时候她都干了些什么?
打马踏花,肆意飞扬!
只可惜后来……
“你给我说说,那个崔贞儿怎么肯走了?”老夫人突然有了兴致。
“嗐,哪里是她要走的!是她姑母,咱们王妃要她走的。”
“呵,崔氏这是突然悟了?早晨时还和谢氏斗得个乌眼鸡似的!”
秦嬷嬷撇嘴,鄙夷道:“她哪里会想到许多。好像是碧玉小姐一通劝,她才明白过来的。”
谢老夫人满意点头,赞许道:“嗯,碧玉倒是通透明白,不枉费我对这孩子一番用心!”
眉目一动,老夫人又问:“两宜院知道昨儿三更的事儿吗?”
“知道呢!贺嬷嬷说世子夫人有个丫鬟很是机警尽责,前晚就和值夜的丫鬟一起歇在后罩房里的,纹秋深夜叫门的动静,她自然都听到了。那丫鬟昨儿一早就禀了世子夫人。”
谢老人不置可否,轻笑,问:“哦,那我那孙媳妇如何,有露不悦吗?”
秦嬷嬷笑眯眯回道:“没呢!贺嬷嬷说至少她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
老夫人频频点头,道:“嗯!我这个孙媳妇娶得不亏,有财有势,据说也有学问,昨日一见,模样也好。遇到这样的挑衅,能不动声色,教养更好!”
秦嬷嬷自然只有附和点头的份儿,主子说好那就是好!
“小崔氏这个糊涂的,眼皮子浅啊。不忿我给了两宜院许多好东西,她哪里知道,相比我们萧家付出的,李家和殷家付出得更多!也不知是谁散布了这漫天流言,也算是无意帮了我们。不然,咱们萧家想娶李家丫头,可不是这样容易了!”
老太太兴致更好了,话匣子也打开了:“这个姑娘是真的不错——眼神清正明澈,有旺家之相。不愧是他的后人……”
“那,您要按王爷的嘱咐,让世子夫人掌家吗?”秦嬷嬷俯身问。
“掌家?你太小看她了,她的作用可不止是掌个小小的萧家,她有大用!”
秦嬷嬷不懂这些,但她是个好听众,出于老夫人口,止于她耳,再不会传第三人,因此老夫人偶尔喜欢跟她说说心里话。
谢老夫人想起儿子与她的谋划,不禁直起了腰,眸子湛亮地望着远处:“我萧家几代经营,如今兴许能在昊明身上实现理想了!只望昊明不是一个只顾儿女情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