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你我都清楚,“春色满园”不可能发展起来,尤其是b省的演出市场环境摆在这里,谁会傻到做赔钱的买卖?”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商机,沈宥,你也是做演出的,小剧场演出不是没有活路,只是大家的注意力还没放在这里,如果可以扩大小剧场的影响力,从小到大一点点尝试,再把京剧和现代人感兴趣的点相结合......”
沈宥静静看着顾南乔,目光中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不耐。
当年他最喜欢的就是顾南乔提起京剧时的满脸期冀,还有她眼底浮现出的星星,她的鬼点子最多,像是总有想不完的办法,和消耗不尽的热情。
可时间长了,再喜欢也有点腻了,尤其是她当年让沈宥为止心动的天真烂漫变成不合时宜的固执的时候......
“乔乔,我给的意见就是,你别再因为春色满园牵扯太多精力了。”沈宥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淡淡说道,“范家的恩情可以从别的方面还,没必要拿事业来赌博,至于你说的戏剧改革,我认为不可行,没有人愿意做这样无意义的投资,信不信由你。”
“你话不能说的这么满啊,”顾南乔手肘撑着下巴,小声嘀咕了一句,“万一那个民族文化弘扬者靠谱呢,见一见总是没有坏处的......他要是真对“春色满园”感兴趣,愿意跟我们合作,那我师父的戏班子不就活了吗?”
话题到了眼下这般明显进入僵局,沈宥也不想再谈下去了。
“乔乔,这些事你别想了,先把京剧团的戏唱好,这个才是正经事。”他给顾南乔夹了片牛肉,主动给了台阶,“这段时间你忙里忙外,辛苦了,多吃点,下午还得继续排练吧?”
顾南乔不易觉察地皱起眉,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她能感觉到沈宥的妥协。
只不过,这样的妥协背后,无非是治标不治本的敷衍罢了。
而此刻,苏家别墅内。
那位被顾南乔视为救命稻草的“神秘投资商”,正面临着来自父亲的灵魂拷问,整个气氛剑拔弩张,丝毫没有顾南乔想象出来的“民族文化弘扬者”该有的风采。
苏广南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他随手翻了翻苏以漾递过来的企划书,才看了几行就很不屑地扔在了茶几上。
“投资戏班子?”苏广南嗤笑出声,把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面上,“你平时处理公司事务商业头脑精准,没让我操过心,这次交的是什么狗屁提案,脑子进水了?”
“这提案怎么了,扶持传统文化产业化发展,给我们公司拓展新业务,有问题?”
坐在苏广南对面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穿了件白色休闲衬衫,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着些许轻狂的少年气,咄咄逼人的气势却被眼底隐约笑意冲淡。
“我研究过了,90年代初开始,中国戏剧演出体制改革,渐渐开始有了市场化的趋势,小剧场演出跟着兴起,为国有化剧院团的垄断带来了新鲜血脉,只不过因为演出市场不好做,收益慢受众又少,一直无人问津。”
苏广南推了推夹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冷哼一声:“你明知道不好做,还偏要去投资,怎么着,当我们苏家是慈善机构,公司的钱都是用来给你打水漂的?”
“不是,爸,你听我给你说完啊。”苏以漾那双笑眼懒洋洋地弯着,分明是在说正事,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来。
“正因为无人问津,现在投资才能分到一杯羹,等市场都被开发成熟了,那这个行业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到哪赚钱去?——京剧是国粹,国有剧院团改革之后,许多老艺术家都有了自己的出路,京剧这行当本来就是师傅带徒弟的,那些人有真本事也有传承,就是不懂商业运作,没机会唱出来......”
苏以漾说得兴致勃勃,坐在一旁的苏广南却是彻底黑了脸:“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你也不怕被螃蟹的钳子夹死。”
“那就看你儿子的本事了。”苏以漾勾起唇角,毫不掩饰眼底的轻狂,“刚巧,我最不担心的,就是自己的本事。”
苏广南抬头看着苏以漾,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钉在苏以漾的脸上足足数秒,像是无声与他对峙,想要靠气场分出个高低胜负出来。可是苏以漾一点不打怵,抱着手肘大大方方迎着自家老爷子的质问目光。
最后,还是苏广南先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