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的女孩子。
范忆姗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学生时代是众星捧月的高冷女神,到了京剧团更是天资优越的新晋青衣,人生长路顺风顺水,只有别人钦慕她的份,没有受过一点委屈。
高傲如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走到这样的困境之中。
在金钱压力之下,体面和尊严显然成了奢侈品。
为了支付房租,范忆姗最后不得已去了一家不正规的广告公司,做起她曾经没想过的文秘工作。
小公司鱼龙混杂,难免有着各种各样的通病,范忆姗姣好的容貌没有让她得到上司和同事的优待,反而成了那个品行不端的中年男人骚扰她的初衷。为了这份难得的工作,范忆姗忍了很多,放在曾经根本一分钟都忍不下去的委屈。老板那些有意无意的调侃与示好,已经让她相当反感,却也只能为了生计迫使自己忍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翻篇过去了。
谁知后来那个中年男人变本加厉,诸多侮辱与挤兑不必赘言,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都成了午夜梦回时候插在范忆姗心口处的一柄尖刀——曾经,她也是粹着霜雪的高岭之花,梨园里回眸顾盼生辉的神仙人物啊。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不堪重负离职之后,范忆姗终于有点想家了。
到底血浓于水,在最难捱的关头,她想到家里人的好,开始怀念起范陵初清晨递过来的粥,也怀念起那个可以替她遮风避雨的港湾了,否则她也不会在漫无目的四处逛荡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绕回春色满园了。
可是,范忆姗看到了什么?
春色满园的现状和范陵初的态度让范忆姗心里很不是滋味,票务小姑娘那句刺耳的“扫地出门”,更像是最后一根可悲的稻草,彻底压垮了范忆姗的心理防线。
扫地出门。
这样看来,她真的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如果说曾经范忆姗心底那些怨怼,只是源自于突然丧母的痛苦和对范陵初长久的不满,并非真正的郁结不可解,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此刻这些情绪在她心中不断纠缠反复,连同这几个月接连遭受的委屈和打击,终于发酵成化解不开的浓烈的恨意。
对范陵初的,对顾南乔的......
还有,对春色满园的。
不知无声哭泣了多久,范忆姗仰起头把眼泪擦干,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颤抖着手拿出当时纪穆楠递过来的名片。
在《拾玉镯》公演那天,范忆姗曾经和纪穆楠见过一次。
在范忆姗还在上大学的时候,纪家小公子曾经半真半假地追求过她一段时间,当时范女神高冷傲气,什么样的青年才俊都不入她的法眼,更何况是纪穆楠这种自诩世家公子就招摇过市,事事讲究排场,偏偏自己却能力跟不上名号的装逼型选手。
对于富二代这种浮夸而不走心的追求毫不动心,范忆姗很是看不惯,连带着对纪穆楠没有任何好感——毕竟动辄砸钱却不知真假的“喜欢”,实在太过廉价可笑了。
这段年少往事以范忆姗的拒绝告终,很快没了后文。
大抵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当纪穆楠再次见到范忆姗,发现曾经的高冷校花出落成足以让人心神荡漾的冰山美人,他的征服欲和占有欲瞬间被再次点燃了。
此刻的纪小公子显然比几年之前更放得开很多,他毫不掩饰地表达对范忆姗的爱慕,将自己对她的有所图谋直接放在台面上。
尤其是听说范忆姗从b省京剧团离职,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工作之后,主动邀请她入职梨园堂,并许以相当不错的待遇,这背后的暗示呼之欲出,直接引起了范忆姗强烈的反感。
可是纪穆楠根本不介意她拒绝,或者说,他不介意范忆姗当下的拒绝。
这些年,纪穆楠见过不少姑娘,对于月风场和生意场上的种种手段,他玩弄得轻车熟路,也深谙人性的种种弱点。纪穆楠知道,范家变故就是天赐的机会——让他可以磨平范忆姗的傲骨,得到这个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姑娘。
纪穆楠有把握也有耐心,他知道在碰了足够多的钉子,吃过说不出的苦头之后,范忆姗会改变主意,而那个时候,就是他抱得美人归的机会所在。
毕竟,野玫瑰没经历过风雨的摧残,又怎么会选择被养在温室呢。
范忆姗也是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纪穆楠的那些考量。
出了剧场大门之后,她本想把这张名片扔掉。可是不知为什么,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的诱惑,也或许是她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最后那张名片没有被范忆姗扔掉,反而是随手塞到衣兜里,一直留到了现在。
范忆姗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拨通名片上的电话。
可其实,早在她没有扔掉纸条的时候,就已经走到既定结局之中,身不由己了。
“喂,纪穆楠吗,我是范忆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