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珠滴到尹天云嘴里。尹天云喝过了水,神智渐渐清醒,视线聚焦,看清身边站著一个瘦小的男孩,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微微一笑,低声道:“小兄弟,谢谢你出手援救。这份大恩大德,我日後必有回报。”
胡小毛脸上微红,把湿衣服穿起,呐呐道:“这位大叔,小毛、小毛不敢当。”
尹天云又夸奖了他几句,同时默察体内受伤状况,暗暗叫苦不迭,袁仲艺临死前的一拳威力强大,自己又没有防备,虽然在最後关头避开了心口要害,但肋骨尽断,经脉受损,至少一个月内不宜和人动手。眼下内伤极重,全身瘫软,连移动一个手指的力气都欠奉,行走江湖这麽多年,还是第一次落得如此下场。万一再有江湖中人来此,自己就大难临头了。唯今之计,只能依靠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了。吩咐胡小毛帮忙取出怀中的“九转续命丹”,连服了三粒,运功催化药力散开。
胡小毛盖好药瓶瓶塞,好奇地注视尹天云行功疗伤。但见尹天云脸上忽青忽红,头顶上升起一根细细的白色气柱,象变戏法一样,挺好玩的。其实尹天云在这里运气疗伤十分危险,如果被胡小毛贸然打搅,一旦心神惊乱,立时走火入魔,无药可治。但他别无选择,必须抢在其他帮派高手发现之前离开此地,不然密芨难保。
尹天云运功完毕,感觉功力恢复了三成,但折断的肋骨处抽搐疼痛,还得花时间调养,丝毫著急不得,双目霍然一开,精光电射,唬了胡小毛一跳。尹天云强忍痛楚站起,先把袁仲艺手里的包裹取下,小心翼翼地塞到怀中,再回过头来打量胡小毛,心中杀机暴涨。今晚的事情决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如果丐帮、泰山派得知真相,天下之大,几无自己藏身之地,更不用说还有其他高手会来抢夺神功要决。为了守住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这个小孩
胡小毛浑然不知杀机临头,把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这位大叔,你的伤好多了,你的药真灵验。”
尹天云不动声色地收好药瓶,问道:“小兄弟,你是什麽人?为什麽深更半夜地来这里玩耍?你家里的人呢?”下手之前要弄清楚这个小孩的身份来历,免得招惹什麽不必要的麻烦。
胡小毛闻言鼻子一酸,差点又要流下泪来,把自己偶遇何铁义之後的变故源源本本的告诉对方。尹天云听完心中大定,胡小毛不过是普通百姓,根本没有任何後台背景,即使杀了也不会有人怀疑自己,冷笑一声,运劲於掌,就要将他一掌击毙。
胡小毛讲完自己的经历後,好奇地问:“这位大叔,你要到哪里去呢?你的伤似乎挺严重,还能走得动吗?要不要我帮你找辆车子?”
尹天云心中一动:“这麽晚了,你能有办法找到车子?”
胡小毛道:“当然有办法了!车马行的赵大哥和我混得很熟,有时候别的大孩子欺负我,都是他替我出面讨回公道的。我带你去找他,他肯定能送你一程。”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大叔,你身上带有银两吗?赵大哥可不会免费载人的。”
尹天云笑道:“几十两银子还是有的!小兄弟,麻烦你带我去找你的赵大哥,我要连夜赶路。”他内伤已略有起色,但外伤太重,一路赶回衡山的话,对伤势恢复非常不利。这一路之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险关要闯。如果有车代步,一来可以静心养伤,二来能掩藏形迹,避人耳目,可谓是一举两得。但假如他深夜贸然闯入镇上的车马行中,必定会引人猜疑,身份败露,反而适得其反。现在有了胡小毛这层关系,正好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找到车子上路。一念及此,想到胡小毛还有利用的价值,倒不宜马上杀了他,悄悄散去掌上凝聚的功力。
胡小毛懵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个来回,忽见尹天云神色一变,露出几丝惊慌,正想问他发生了什麽事。尹天云一手捂住胡小毛的嘴唇,另一手揽住他的胸膛,低声道:“要命的话就不要出声!”轻无声息地横移数步,闪到芦苇丛中,蹲伏在地。胡小毛感受到尹天云的紧张情绪,乖乖地做个闷声葫芦。
刚刚藏好,只听风声飒响,数条人影踏草如飞而来,落在河畔。来者一看到遍地的尸体,无不失声惊呼。其中一人顿足道:“木长老,我们晚到了一步,何舵主他们多半都遭人毒手了!这可怎麽办?”那姓木的长老沈声道:“大家不要乱!立刻分头搜查现场,看是否找得到那件东西!”
尹天云暗惊,原来是青龙会的人马!幸亏胡小毛早一步救了自己,不然现在就任人宰割了。只看这几人的轻功身法,可以推测他们人人俱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尤其是为首的木长老,武功深不可测,自己未受伤时也万万不是人家的对手。同时纳闷不已,青龙会之中几时养了这麽多高手?自己江湖阅历不可谓不丰富,但从未听闻。这青龙会暗中培养势力,所谋者大,所图者远啊!
那几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老手,转眼间把现场彻底搜查干净,动作之利落,身法之迅捷,让尹天云自愧不如。搜查完毕一无所获,其中有个性子急燥的大声道:“长老,不用浪费时间搜查了,现场无一活口,那件东西也找不到,九成九被人家抢先一步夺走了。我们赶快追击,兴许还能把它抢回来。”那木长老冷冷道:“四野茫茫,又不知道东西落在谁的手里,你往哪里追?要追什麽人?”那人哑口无言,做声不得。
那木长老细心地翻看场中遗留的尸体,不住喃喃低语:“奇怪,奇怪!”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讲的是何用意。有人忍不住出声道:“长老,人都死了,有什麽奇怪的?”
那木长老道:“你们看,常乐文身受致命一掌,但体内经脉却象被何舵主的赤阳劲震断,这难道不奇怪吗?这身上挂了八个麻袋的想必是丐帮长老易辉吧,他身上布满剑伤,最後却用刀自刎而死,岂不怪哉?这个用阔刃长剑的大概是泰山派好手,中的却是白云宗的玄阴掌,致命部位都在背後,很可能是遭人偷袭,难道是被同伴暗算的吗?”将众人的伤势一一列举出来,指出其中的疑点,宛如当时亲眼所见。
尹天云只听得汗流浃背,大气不敢多出一口。
那木长老讲到莫森的致命伤时突然顿了一顿,惊道:“咦,地上怎会有字?”他一翻开莫森的尸体,就看见地上用鲜血写著“泰山”两个字,那个“山”字弯弯曲曲,最後一笔几乎难以辨认,显然写字之人精力枯竭,写到後来已十分勉强了。心念一转,已猜到这是莫森临死前留下的血字,“泰山”无疑是指泰山派了,但泰山派的人也被当场格杀,得手的另有其人吗?又或者动手的不止一名泰山派高手?他们夺得密芨後来不及掩埋同伴遗体,就匆忙逃走了?不管怎样,这总算是一条线索,只要围绕泰山派进行追查决没有错。腾地站直身子,道:“立刻向会主报告事件经过,同时倾尽全力调查在江南一带出没的泰山派弟子行踪。”
随著这一声令下,江湖上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青龙会众人也不耽搁时间,一起发掌,合力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把尸体全都推进去,用土填平,又如来时般匆匆离去。
流水潺潺,逝者如斯,漫漫的长夜即将过去了。只有被血水浸透的荒野,还铭记著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