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面色沉重地说道:“以前就是太顾忌什么脸面了,结果呢?还不是纵容出你这样的主母。脸面自打收到圣上的申饬,我们的脸面还丢的少吗?”
族长冷笑了声接着说了下去,“我们泰氏一族已经因你丢了名声,但不能再让你把泰家子孙的钱财也贪了去。口供你也看了,可有什么解释吗?”
杜芸溪扭头盯着田德才,道:“真是我的好奴才啊!我对你们一家还不够好吗?信任你,才让你管着公库,可你倒好,不但借机偷窃财物,最后还要赖到我头上来。你的良心真就一点都不痛吗?”
“夫人,您是对我们很好,可那也是因为我们替您办了好多那种事啊!我劝您还是把公库里的银子还回来吧!不然真追查下去,我和我娘万一把有些事说漏了嘴……您恐怕就真好不了啦。”田德才来时就知道他家与杜芸溪势必成仇,不过他也有自保的手段。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最了解杜芸溪,那肯定是她奶妈田婆子。
杜芸溪的所有秘密几乎她都知道,若是换了别的情况,田婆子是绝不会背叛杜芸溪的。可涉及到田家一家五口人的性命也就不怪田婆子会将杜芸溪的秘密当做把柄了。
果然,田德才话音一落,杜芸溪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然而杜芸溪知道,她的名声和威信今后是很难再恢复了,要是再失去那十几万两的银钱,今后若有个风吹草动,她就真的只能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因此,她思量了片刻后开口说道:“这田德才一家都是我的奴仆,既然他们如今已经出了大牢,还请族长将他们交还于我。至于什么十几万两的银子,我是从未见到,更不用提放进我的私库去了。”
泰竹声想到杜氏可能会抵赖,因此早有准备。
“田德才一家因为还涉及到其他案子,所以还需押回去继续审询。这些奴仆的事情,你倒是看的很重。而伯府十几万两库银的事情,你却毫不在意,还是先说正事儿吧。”泰竹声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既然你说没见过那些银两,田德才却说亲手将那三十二口箱子抬进了你的私库,那我们就再去看看好了。”说到这里,泰竹声转头又对杜芸溪解释了一句,“你也不要怪我,会因为一个奴仆的话而疑心你。实在是因为之前公库的事情,你做的太难看了些。有这样的前科,怀疑你贪了伯府的钱,也就无可厚非了。”
杜芸溪满脸通红地瞪着泰竹声,忽然扭头对泰蔼鑫说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母亲受辱吗?虽然我不曾养育你,可你却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痛了整整一天生下来的啊!难道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泰蔼鑫见这杜氏企图拉自己做挡箭牌,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不想提起过去,但夫人非要说的话,那有些事,恐怕我就要说说清楚。夫人确实生了我,于我有生育之恩,然而夫人也屡次差点害死我,泰蔼鑫若没有娘子相助,早不知在哪里做孤魂野鬼了。所以您的生育之恩,早已被害命之仇抵消了。如今我还欠着的,不过是娘子的救命之恩罢了。”
泰蔼鑫说这番话时,神情沉重。周围人看着,也为他感到难过。任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屡次害得几乎丧命,恐怕都很难孝顺起来。
泰竹声不耐烦地开口说道:“怎么,你难道还想把当初的旧账再算一遍吗?我看圣上下的圣旨,你也不放在眼里。让你反省修德,却不见你有丝毫长进。这事我们回头再说,你若不愿去开私库,我自会带人去开,这事就算对薄公堂,想必我也比你有理。”
最后,杜芸溪赖不过了,只得让玲珑拿了钥匙,带着一行人去了她的私库。
泰竹声等人先去看了另外四间库房,每间库房进去后,族长都在里面仔细走了几遍。
当把最左边的那间库房打开时,梦岚琥明显的感觉到杜芸溪紧张了起来。
这间库房此时已经摆满了杜芸溪的嫁妆,而孟岚琥等人关注的重点,却并不在这些嫁妆之中。
孟岚琥看着族长又开始漫不经心地在房中走了一圈,然后又绕了一圈,这才停下来说道:“确实比其余四间库房都要短一些。”
他这话一出,杜芸溪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但她并没开口解释,只当泰竹声刚才不过说了句闲话。
孟岚琥此时也打量完毕,她伸手轻轻揭开墙上的一副非常普通的山水画。然后在墙壁上敲击了几下,顿时众人就听出了有一块地方应该是空心的。
其实之前查私库时,孟岚琥就留意到杜芸溪嫁妆中这幅不值几个钱的画作。当时她以为这幅画可能对杜芸溪有什么特殊意义,然而今天观察完整个房间的布局后,孟岚琥就明白了,这幅画不过是个障眼之物罢了。太过名贵的画,定然会引人瞩目,因此才特意选了个不起眼的。
只可惜,杜芸溪大概是得了谁的指点,但却没搞懂过犹不及的道理。满屋子贵重物品中,这不值十两银子的画作就显得格外碍眼了,也因此才在孟岚琥这里露了马脚。
找到了可疑之处后,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泰竹声看了眼依旧沉默不语的杜芸溪,命人把附近的东西都搬开。
如今伯府中的下人都见识过了孟岚琥的厉害,也看到了杜芸溪的狼狈。而且,重要的是,大部分人的身契都在梦岚琥手里。所以,如今孟岚琥的话在伯府里非常管用。
一群仆人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杜芸溪的嫁妆搬开,而此时,孟岚琥也摸到了关键的一块墙壁。
她对族长点头示意,然后手下猛一用力,就听见咔啦一声,整面墙壁都微微抖动了一下。
众人抬头四处看寻,一番摸索后,终于发现了,原来整面墙壁都是假的。
实际上这就是一扇门,当按住了上面某处时,门栓就会松开。此时再推墙壁,就能推动了。
孟岚琥发现了库房中的密室后,扭头看了一眼杜芸溪。发现她的脸色白中透着一股青,非常难看。而她的眼神却很木然,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众人进了密室后发现,里面不但有三十二箱银子,更藏了一些原本公库中记为走礼时送出去了的精品珍宝。
泰竹声弄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后,气的指着杜芸溪的鼻子大骂:“你可曾想过,那些收到假礼物的人家会如何看待伯府枉你刚才还有脸,同我说什么全族的脸面,自己行事却如此荒唐,真是令人不齿。”
杜芸溪此时又进入了当初收到圣旨时的平静状态。她不知何时练就了一种本事,当面临难以接受的事情时,她就会进入旁观者的角色,将一切麻烦置身事外。
泰竹声也察觉到杜芸溪此刻有些不对,于是也懒得浪费口舌,只安排好大家将密室中的东西依次搬了出来。
这些人在搬运时心中难免好奇,这些库银每箱都很沉重,若是没有两个人一起抬着,估计很难移动。也不知老夫人自己是如何搬进密室的。
杜芸溪一个人自然很难搬动,然而当初还有个人帮忙,那就是已经去了地府的郭姨娘。只不过郭姨娘并不知道这些银子的真正来路,还以为都是杜氏的嫁妆呢。要不然,如今哪儿轮得到田德才来告发,郭氏肯定要第一个跳出来咬死杜芸溪。
再说回眼前的情形,孟岚琥对着公库账目,找出了这些精品珍宝应送去的人家,她也有些苦恼,难道如今还要把这些东西一件件再送到别人家去吗?那送去时免不了还要解释一遍,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就让人有些尴尬了。
泰竹声年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后说:“你把名单统计出来,我们过一遍。杜氏既然当初打着偷换礼品的念头,恐怕这中间有些礼是不该送的。我们看过之后再把这些东西送到应去的地方。犯错、出丑并不可怕,只要我们能改正,名声家风就还能挽回。可若是就这么装糊涂、放过去了,那伯府的名声就永远不会变好了。”
孟岚琥默默听着族长的教诲,心中对这位六爷爷充满了崇敬。
难怪整个泰氏中,明明是伯府的权势最高,可族长却从未露出过一丝巴结讨好的苗头。因为他在骨子中就有一种傲气,这种傲气与权势财富无关,也并不会让他无端鄙视他人。但它却让族长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应对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因为查出了杜芸溪偷换礼品一事,泰竹声担心今后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就嘱咐孟岚琥道:“回头你最好去官府中把伯府的印鉴换一下。”
这还真给孟岚琥提了个醒,要知道杜芸溪手中可是还握着伯府的帖子和家印。若是不能将其收回,将来势必会引发很大的麻烦。
然而,若是杜芸溪想搞鬼,那么,光是收回帖子和印章也并不保险。只有如同族长所说的那样,去官府中做个登记,将旧的帖子与印章作废,都换成新的,这样才能从根本上避免被某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