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匆匆,语气也散发着毫不遮掩的急促,“他很快会上来,或者我们下去捞死尸。”
中岛菡子的思路很清晰,只不过,她是在用人的标准判断齐孤鸿的行为,可惜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他跟着那条蛊蛇沉入水中,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蛊的身上时,齐孤鸿自然而然地忘记了自己是人,他甚至忘了自己几分钟前还在纠结的问题——到底怎么才能突然变得像蛊一样?他不需要再找答案,他已经做到了。
蛊蛇在水中穿梭,齐孤鸿亦然,而在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周围,齐孤鸿看到了之前看到的气泡,而且随着他逐渐深入潭水,气泡也变得越发密集,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齐孤鸿并未急于寻找,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卡住”的原因,是因为他再次用了人的思维,将注意力全部凝聚在无法解答的问题身上,要知道,动物很多时候并未思考,而是凭着身体做出本能反应,万物都在天地中,不管怎么思考都要顺应天地的规则,所以有时候寻找答案其实根本没有意义,把自己自然而然地放在天地中,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正当齐孤鸿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钻进了水底的淤泥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进来的,甚至连这个念头也是身体给他的答案,他没有思考过自己在哪儿,凭着身体与淤泥接触的感觉,让他得到了答案。
水底……难道……齐孤鸿浑身一个激灵,迅速想到这应该就是通往地宫的通道,然而他不敢再做思考,生怕自己又会变成愚笨的臭皮囊,那种自以为因拥有思考能力而高蛊一等但实际上却愚笨无知的生物,他将注意力都放在身体上,用身体感知周围的一切,向那条正确的路前行。
周遭那些气泡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了,一些蠕动的东西出现在齐孤鸿的视线中,他起先看不清楚,下意识在脑海中搜索答案,但那种正在逐渐扎根的“蛊”的思想让他很快叫停了毫无意义的思考,他只是观察,并很快发现那是一些细弱的蛇蛊。
水底的淤泥中出现了一些古怪的洞穴,按理来说在水的压力下,软泥不可能形成这样的空间,但它就是存在,而且,淤泥好像鬼斧天工一般出现了如海绵或蜂巢一般的密集组织,时不时有幼蛊在期间穿梭,口中还在吞咽着什么,它们舒适而放松地依赖着这些密集组织,好像这里就是它们的摇篮床。
细流推动齐孤鸿向前,他也随之而去,就好像任由自己跟随老天的指引,差不多过了一段距离——齐孤鸿起初还想用自己的身高来推测距离,但实际上到底有几米长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他的身体不需要告诉他准确的距离,但身体的舒缓和放松程度足以让他知道这是一段安全且足以全身而退的距离。
当齐孤鸿在蛊巢中穿梭的时候,时不时有一些成蛊在他身边逆流而行往相反的方向,当时齐孤鸿看到它们的口中都衔着一些奇怪的细绳,仔细一看竟是幼蛊吞咽的东西,直到他来到蛊巢尽头时,那个令他疑惑的问题也找到了答案,齐孤鸿看到了一片古怪的水草,他顿时恍然大悟,这里竟是它们的“食物库”,或者说“稻田”,而它们扯下水草送到蛊巢里的行为,竟然是成蛊对幼蛊的喂养!
而最让齐孤鸿惊讶的还在后面,他看到两条蛇缠绕着向自己游来,还以为是在交配,但齐孤鸿马上发现后面的蛊虫只是被动地被缠着,原来已经死了,而旁边的几条蛊蛇竟用身体掘开淤泥将那死蛊埋在了水草下,也不知道是安葬还是施肥。
齐孤鸿继续向前,还看到数十只蛊虫在将蛊涎吐进一个石坑,又看到专门用于交配和产卵的泥穴,以及将幼蛊衔往蛊巢的成蛊,他在惊讶中下意识长大了嘴,水流就在他身体中穿梭,他却浑然不觉,此时此刻任何事情都无法超越他此时的惊讶——这些蛊的行为竟与人无异,他们在水下建立了这样的蛊城!
既然有城,自然就有主,齐孤鸿向那些蛊虫密集的方向而去,终于在一个巨大的石穴中,看到了那条熟悉的镇宅蛊,它的身上还留着上次交锋时齐孤鸿留下的伤口,只不过,这次镇宅蛊却没有表现出敌意,它的口中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水流立刻波动而来,仿佛是它们的语言一般,在这波动过后,所有蛊虫齐刷刷让开一条路,更有蛊虫自后推搡,将齐孤鸿裹挟到那镇宅蛊前方一肘高的地方。
镇宅蛊的头足有磨盘大,此刻只见它缓缓仰头,而后向下一碰,眼中的虔诚之态,宛若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