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泡在水里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一睁眼便觉得眼前发花,他从水里坐起来,脑子晕了一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绕着自己的脑袋一直在飞,飞过来飞过去。
他拍了拍额头,才觉得自己这脑子恢复了正常,从水里站起来,便觉得浑身酸软,跟车轮碾过一样。
唐时一抬眼便看到是非坐在岸上,又回头一看自己站在水池里面这窘境,顿时无言:“好像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你中了蛇毒,莲池水情毒,看样子已经无事了。”是非口气淡淡地。
唐时仔细地想了想,似乎的确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记忆有些模糊,似乎是条小红蛇,后面自己就晕晕乎乎了,“看样子又是是非师兄救了我一命。”
他从水池里走过来,带着潺潺的水声,站到了岸上用灵力蒸干了衣服,抬眼看四周,却觉得奇怪:“我怎么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看到他之前躺着的那个莲池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小了很多,便是那莲台也已经倒塌,穹顶上像是火山喷发过一样,全是熔岩的痕迹,原本的那个右旋“卐”字印也已经被毁掉了。
“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非道:“不清楚,也许出去就知道了。”
他们之前是从小昆仑山的山脚下下来的,现在已经不知道在下面待了多久,上面如果有什么宝贝,怕是没唐时什么事儿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问了是非那佛怒莲的情况,在得知一朵不剩全部摧毁了之后,唐时心里就憋了一口血,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下来是为了算计那杨文,现在正气宗的人已经死绝了——
想到这里,唐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已经被天谴之力腐蚀的手掌,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不禁看向了是非。
现在是非已经习惯唐时的这种眼神了,他道:“莲池化解了天谴而已……大约是你的道不同于别人的道吧,天谴之力小许多。”
唐时倒是没什么感觉,冥冥之中就有那么一种肯定的想法——逆天而行之人不必顺天而修。
只不过,这天谴印记的问题,还是有待商议,但现在跟是非一起,他没办法说什么别的。
现在的唐时只觉得自己体内灵力充盈饱满,随意呼出一口气来,都像是浓郁的灵气。
他忽然道:“是非师兄知道筑基一般需要多久吗?”
外面必然会面临一场恶斗,唐时只要一想到疯婆娘雪环跟阴森森的秦溪,就有一种很忌惮的感觉。他必须在出去之前,将自己的实力提升起来。
作收虫二宝鉴,右手风月神笔,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变化。
唐时此问一出,是非思考了一下,便道:“小自在天一般只要一个时辰,道门修士顺利的一个时辰,不顺利的……”
不顺利的还能怎么说?失败了或者是时间特别长。
“是非师兄,稍待一会儿,我去筑个基就回来。”唐时果断地决定了,转身便进了一条甬道,盘坐了下来。
是非忽然无言了。
抛开他跟唐时之间的那一切来看唐时这个人,还觉得他很是有趣,有几分风趣幽默,这个时候又洒脱得可爱。
唐时并非是什么天赋出众的人,此刻却丢下一句“筑个基就回来”这么洒脱的话,似乎根本没把筑基放在眼底。其实,唐时的意思,应当是——他去尝试一下筑基,不管成功不成功,反正是立刻就回来的。
若是站在这里的不是是非这等心性坚定的人,怕是会以为唐时这根本是在开玩笑。
尼玛的,只有这牲口能够随口就说出这么不经大脑又这么叼的话来。
唐时这边去得很快,是非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有筑基丹一类的东西。
小在天的修士,在渡劫期之前都是一路风平浪静的,只要境界到了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突破,不像是别的几修行派别一样,需要千辛万苦地寻求突破。
佛法自然,便是一种自然的向上。
眼看着唐时去了,是非回头看了那已经缩小了大半的莲池一眼,手腕一抬,很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的境界,筑基后期,只不过因为曾经达到过金丹期,所以能力肯定要比一般的筑基后期强上一些。
小自在天的修行秘法,也有能够让人看不出修为的。
是非静坐下来,将自己之前那混乱了,却还没来得及完全调理好的内息调理顺了,再一抬头,唐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从练气期到筑基期,也是一个身体排出杂质的过程,唐时筑基成功的那一刹那,便重现了刚刚到练气期时候的那种惨状,无数的黑色污垢从身体毛孔里面冒出来,他给自己狠狠地洗了一顿,这才敢出来。
筑基丹是之前从那被自己杀了的温莹的储物袋里搜到的,一共有五枚,在方才那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唐时用了一种相当疯狂的方式突破。
一枚筑基丹冲击失败之后,立刻打坐调息,在上一次突破冲刺留下的灵感还没消失的时候,再次发起冲刺,一次次地撞击着筑基期的大门。
天赋不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够土豪。
五枚筑基丹在手,唐时的资质算不得最好,也不能说很差,别别人屡屡筑基失败,那是因为修为太次,或者是筑基丹的品质和数量不够,可是唐时现在的修为已经是练气九层巅峰,并且大约是因为经过是非所说的莲池水的祛毒,整个体内暖融融的一片,整个人的状态几乎已经臻至顶峰。
温莹那女人那里搜来的筑基丹,品质也是很好,虽然唐时这个土鳖看不懂,不过用起来感觉相当好就是了。
第二枚筑基丹依旧没有能够让唐时成功筑基,其实就只差那么一点点而已,于是第三枚筑基丹继续努力,便成功地将全身上下的力量都凝聚成了一个基座的模型,那是力量的基础。
筑基筑基,根本还是强基固本,将人的身体改造得更适合容纳灵气,所以还没有金丹期那么明显的分界线。
到了金丹期,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真的殿堂,体内灵力结丹便是一个标志,同时金丹期修士也能使用一项特殊的技能——瞬移。
也就是之前唐时看到是非使用的那一种。
整个筑基的过程十分疯狂,好在这种事情只有唐时一个人知道,否则若是听说了这么丧心病狂的筑基,别的修士能气晕过去。
不过最大的收获不是筑基本身,也许还要算上唐时的虫二宝鉴。
之前说练气期是一一之数,筑基期是二二之数,现在已经突破了筑基期的自己,便应该已经跨入了二二之数和三三之数中间,也就是从筑基到金丹的这个层次。
之前到达练气期,只需要一首诗,到达筑基期,却是自己已经基本掌握了四首诗的情况,那么接下来呢?
突破金丹期之前,唐时有九首诗。
现在他有《咏鹅》《春晓》《塞下曲(其一)》《赋得古原草送别(上)》,那么接下来呢?
在突破到筑基期之后,唐时换了衣服的第一时间,就唤出了虫二宝鉴,翻开来一看,“花落知多少”一句旁边的那黑点已经有两个变成了暗金色,同样“一岁一枯荣”后面也是如此,在唐时的手指滑向那一排黑点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使用说明书一样的东西。
那一瞬间,唐时真是感动得泪眼汪汪了。
尼玛的,用了这么个没使用说明书的盗版货这么久,厂家总算是良心发现了吗?
竖排黑点:一个暗金色的小圆点代表体内灵力能够支撑该术法使用的次数。
哟哟哟哟,唐时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看样子跟自己之前的猜测有关,“花落知多少”和“一岁一枯荣”这两句,只当做是诗句来读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真正去猜测它的威力,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感。
唐时不知道别人如果处在他的位置上是不是也会恐惧,可是他在猜测诗句的威力的时候,的确有一种很惶恐的感觉。
因为,这诗句的力量如果如自己所想,那一切就真的有些凶残了。
可是如今能够清楚地看明白,自己浑身上下的灵力也就能够使用两次诗句,唐时也就安心了。
——这两句诗直接被唐时划拉到了“绝杀”和“保命符”这个层次里,不准备轻易地动。
而后唐时继续往后面翻,轻而易举地翻开了第五首诗。
《望洞庭》刘禹锡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
见鬼,唐时一看这首诗,下意识地就去想其情其景,只不过脑补了一阵,感觉这诗根本没多大的用处啊。逗我?
这诗里意象很多,但几乎没有一个有攻击力,整首诗也不是什么气势逼人的诗。这属于小清新,意境美则美矣,却不适合唐时如今的心境。
他知道是自己浮躁了,之前的四首诗下来,也知道浮躁的下场不好,只是现在情况非同一般,他皱着眉,又往后翻,竟然还能够翻开一首,《悯农(一)》李绅。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唐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一定是我打开虫二宝鉴的姿势不对!
很果断的,唐时直接关上了虫二宝鉴,改了个相当正确的姿势,正襟危坐,将心底的杂念驱除出去,这才重新翻开,只不过看到还是这两首诗的时候,唐时真的要给跪了!
大诗人,真的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我知道这两首诗很棒,可是我要怎么用他们去杀敌?
把敌人变成湖里头的一颗小螺蛳?对着敌人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然后转脸给他碗里搁两瓶敌敌畏?
——其实后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呢。
唐时忽然就笑了起来。
唐时自我安慰了一阵,本来想合上虫二宝鉴了,却发现……他还能翻开!
在练气期的时候就有四首诗了,之前又翻开了两首,就已经是六首诗,现在竟然还有一首?
唐时有些激动起来,心说总该给我一个现在派得上用场的了吧?
然后他满怀着期待地翻开了,紧接着被现实打击成了渣。
好牛逼啊,李绅这是在诗集上开了连载呢,欧耶!
——没错,第七首诗是《悯农(二)》。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唐时看着这诗句沉默了半晌,这诗最大的就是反差了。丰收与饿死的反差……
他试了试,已经无法翻开第八首诗了。
这几首诗出来得到是很快,只不过相比之下,在武力上还无法与练气期的那四首相比。唐时稍微地平衡了一下,猜测等到自己巩固境界之后,到了筑基中期,可能会翻开第八首诗,筑基后期就是第十首,至于金丹期,便是一个整十。
在小荒十八境之中,这几首诗可能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不过出去,换一个环境,兴许就能翻天覆地。
唐时收好了一切的情绪,收回了虫二宝鉴,又一看自己左手的风月神笔,只觉得这图案似乎越来越古拙,颜色也趋向于暗金色。
灵力灌注到右手,没有什么反应,唐时便放弃了。
他走出来,看到是非,却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之前的那种隐约着敬畏的心思。
唐时猜测也许是因为自己境界提升了,所以跟是非之间的差距缩小了,看是非自然而然地就没有原来那么大的威势了。
“是非师兄久等了。”唐时朝着他一笑。
是非双手合十,打了个稽首,也微笑:“恭喜唐时师弟。”
“现在可以走了。”唐时脚步轻快极了,来一趟小荒十八境,进步可以说是相当明显的。
在东南西北四山,金丹期已经算是相当高的修为了,连正气宗的大弟子也不过只是筑基期,可见筑基期的修士在东南西北四山也能够勉强算得上是高手。虽然筑基初期跟后期有很大的差距,不过只要境界突破了,实力再杀过去并非什么难事。
“唐时师弟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是非想到这人几乎是以练气期的修为屠了人家正气宗的三个,几乎只能用变态来形容,就算是谁要说出去,估计也是没人信的。然而这样一来,唐时也就真正地得罪了正气宗,出去之后怕是凶多吉少。
很显然,是非问到了点子上,唐时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不过之前他毕竟是练气期,即便是有什么想法,实力也不够,而现在虫二宝鉴上那几句他以为一直不能使用的诗,却忽然之间能够使用,这就多了一个大杀招,更何况练气期的修为,也不算是很低了。
于是唐时道:“我已经与正气宗结仇,也整个东山都算是正气宗的势力范围,我大约会去别的地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报仇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其实唐时已经算是大仇得报,一个人解决了别人仨,让正气宗脸都丢尽了,只要日后正气宗不要没事儿再来惹他,想必唐时也不会脑抽去找正气宗报仇。
毕竟人家还是底蕴深厚的一个门派,真较起劲儿来吃亏的只能是唐时。
离开东山,去别的地方,似乎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是非知道唐时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不随意说出来而已,所以也不问了。
两个人往甬道里面走,来的时候因为有那些妖物的阻挡,所以速度比较慢,花了小半天,现在出去的时候,那些东西似乎都消失了,唐时一开始还小心翼翼,不过后来发现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之后反倒觉得奇怪起来。
不过还没思索个所以然出来,地方就已经到了,眼前便是一片墙壁,看上去像是到了尽头。
唐时回头看了是非一眼,而后走向那一面光滑的墙壁,便伸手在墙上画了个太极图,之后伸出手掌运起了灵力一推,便看到他们头顶上很远的地方有了一道光打进来。
唐时解释道:“无意之间看到了苦海无边境的一些情况而已。”
是非不是多嘴之人,没有多问,只跟唐时一道运了轻功直接到了地面上。
他们还是在那小昆仑山上,只不过这个时候这上面正有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
吹雪楼、横道剑宗、飞仙派、小自在天、天海山、点翠门,几个宗门都出现了,只不过情况很诡异,现在已经打成了一团。
唐时非常熟悉的雪环正跟印空对打,而这一次印空的肩膀上已然挂着伤,出手也看不出手软的迹象,甚至此刻的印空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什么佛修,反倒如魔鬼一般,双目赤红,已经杀红了眼一般。
是非一见到这场面便过去出手制止了,印空有一种走火入魔的迹象。
现在,唐时终于有时间闲下来看众人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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