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样子,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说。
十点多,两人吃完往回走。
快到家门口时,萧砚接了通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苏玉琢听见他说:“你们先到我那儿,如何做再商量。”
回到别墅,刚进客厅,萧砚说:“你先回房休息。”
苏玉琢没问发生了什么,点了点头,回了主卧,过了没多久,听见院子里传来汽车声,来人了。
她没去看是谁,简单洗了个澡便睡了。
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躺下,睁眼看见萧砚的脸,又安心睡去,不知又过去多久,她被渴醒,起床倒了杯水,一面喝着,视线一面落向床上的萧砚。
他侧着脸靠在枕头上,闭着眸子,神态安详,比平时少了些冷漠,看着不再那么拒人千里。
苏玉琢起床时开了台灯,光线暖黄,上床时帮萧砚掉落的被子拉到他肚子上,视线从上而下触及萧砚侧脸时,苏玉琢忽地愣了一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又是这样的环境与灯光,萧砚的模样像极了照片里的萧承。
这兄弟俩一个爹一个妈,多少有相似之处,有时候某些角度乍一看挺容易花眼,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很大区别。
苏玉琢关了灯,有些睡不着。
忽然想起姐姐跟她说过的关于萧承的很多事。
姐姐在夜场上班,虽说客人都是些名流政要,但那地方最是让人释放本性的,遇到棘手而难缠的客人是常有的事,被刁难更是家常便饭。
大约一年多以前,姐姐在陪酒时被客人刻意为难,有个人帮了她。
一开始说的时候,姐姐的语气里是感激,后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再说起那个人,姐姐的语气变成了倾慕与酸涩。
姐姐说那人姓萧。
说那人位高权重,说那人如何如何好。
始终不肯说那人的名字,直到苏玉琢偶然见着姐姐和萧承在一起,再三逼问下,姐姐才告诉苏玉琢和她在一起的是萧承。
苏玉琢那时候并不确定萧承与萧爱同出一脉,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萧爱与萧承什么关系,萧爱那个没心眼的,直接和盘托出。
得知萧承不但有家室,还有个十几岁的儿子,苏玉琢劝过姐姐。
只是每回,姐姐都笑而不语。
苏玉琢跟姐姐闹,跟姐姐生气,然而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姐姐,这次却没听从她的话,姐姐愿意跟她道歉,愿意花心思哄她高兴,只不愿意离开萧承。
直到丢了性命。
苏玉琢越想,心越是痛如刀绞,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落进柔软的枕头里。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又一次梦见姐姐带着一身血对着她哭,苏玉琢问姐姐是不是后悔了,姐姐一句话都不说,透明的泪水到最后变成了血红色。
“别哭了……姐,别哭了……求你,求你别哭了……”
苏玉琢帮姐姐擦眼泪,擦了满手的血,姐姐的眼泪却如何都止不住。
“醒醒!醒醒!”有人在她耳边喊,有人拍她的脸。
苏玉琢醒来,对上萧砚关切的眼神,那里面流淌着温柔,是她不曾见过的。
萧砚把人抱进怀里:“只是个梦,别害怕。”
苏玉琢靠在结实又温暖的怀里,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好一会儿,才从梦境回到现实。
“我梦到姐姐了。”苏玉琢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萧砚,人在脆弱的时候,思考的能力已经为零,所做也只是遵循内心所想,“她哭得好凶,你说会不会是在下面过得不好?”
“做梦而已,当不得真。”萧砚的声音放得很低很柔。
苏玉琢:“我好想她,你知道么,她虽然只比我早出生十几分钟,却在母亲去世后,充当母亲的角色爱我,照顾我,保护我,如果没有我,她不会走上后来的路,她那样好的一个人,却没有好结局,我难受,针扎一样地难受……”
“我知道。”萧砚紧紧抱着她。
“你不知道,你没有经历过,你怎么会知道。”苏玉琢脸埋在萧砚肩上:“她是我的命,她死了,我也死了……”
“你姐姐要知道你这样想,怕是要生气。”萧砚轻轻将苏玉琢放回床上,微微俯身,虚压着她,修长手指揩去她眼角没来得及掉落的泪珠,“你这样爱她,想必她爱你更深,她若知道自己的死给她深爱的妹妹带来如此痛苦,她一定魂魄难安,像你所言,她活着把一切都给了你,死后你还要叫她为你操心?”
“我没有这么想……”
“你却这么做了,换过来想,若是……出意外的是你,你希望你姐姐高高兴兴地生活,还是像你这样,日日夜夜受折磨?”
“……我希望她快乐。”
“那她呢?难道不是和你一样的心愿?”
认识萧砚这么久,从没听他一次说这么多话,每一句都没有华丽动人的词汇,却像一碗姜汤,让苏玉琢五脏六腑因此温暖起来。
她看着萧砚流露关心的眼睛,问了一句早就想问的话:“罗剪秋和我姐姐的死有关,萧家除了你,其他人也知道吗?比如萧承,比如你父母……”
……
苏玉琢的问题,没能得到答案。
也许全都知道,也许都不知道,又也许,心里都有怀疑,只不过那层窗户纸没被捅破。
萧家这样的门户,最重脸面,即便罗剪秋真的和名妓的死有关,只要不被曝光,没人会自找不痛快往自家门楣上泼脏水。
人命与这些人眼里的家族荣耀比,不值一提。
苏玉琢顶着红肿的眼睛去公司,同事见了不免要关心询问,苏玉琢随口找了个没睡好的借口搪塞过去。
中午又在员工餐厅遇着与民同乐的萧承。
这次同事不厌其烦地安利萧承的种种好处,苏玉琢自始至终都没接话。
她们吃完的时候,萧承还坐在一堆人里谈笑风生,没有一点公司高层领导的架子,同事拉着苏玉琢刻意从萧承那桌走过,想露个脸。
苏玉琢大约是太紧张了,经过萧承身边时,脚下一滑,盘子里的残羹冷炙洒了不少在萧承挺括的西装上。
“对不起!对不起!”苏玉琢一脸慌张和歉意,手忙脚乱掸去萧承西装上的饭菜,一面道着歉:“我不是故意的,大哥你别……”顿了顿,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妥之处,立刻又改口:“萧总您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
“衣服都脏了,大哥……萧总您脱下来,我帮你拿去干洗吧。”
萧承看着苏玉琢装模作样的姿态,眼睛沉了沉。
旋即又释然似的笑了笑。
听说老三上下班都不接送苏玉琢,公司里更是没人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可见老三也没多看重这未婚妻。
苏玉琢一开始装得清高,现在这一出,只怕是想利用他曝光自己萧太太的身份吧。
和她那姐姐一样,拜金又物质。
萧承温润的微笑下,已经将苏玉琢此举的目的琢磨透了。
“没关系。”他摆了摆手,端着一贯大度的口吻,“在公司这几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同事对我挺照顾。”苏玉琢一脸受宠若惊的样,视线又落向西装脏掉的地方:“真不要我帮您送去洗么?”
“不用,去忙吧,遇到困难就来找我,别客气。”
苏玉琢顺杆往上爬:“谢谢大哥!”
……
从餐厅出来,同事半天回不过神,“你刚才叫大萧总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苏玉琢回得模棱两可。
同事语无伦次:“你叫他大哥,你姓苏,你们俩什么关系?不对,怎么从没听说你跟大萧总认识?”
苏玉琢笑笑:“你也没问我认不认识。”
“那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苏玉琢笑而不答。
……
跟领导搭上干系的事,传得比风还快。
当时餐厅里人很多,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听见苏玉琢喊萧承‘大哥’,下午,广告部接连不断有其他部门的人用各种借口进来一堵苏玉琢真容。
话也传出很多个版本,有人说苏玉琢是萧家哪门子亲戚,也有人说苏玉琢是故意想攀高枝勾搭上萧承。
不过第一种说话更站得住脚,因为当时萧承并没否认,还叫苏玉琢有困难就去找他,这实在是典型亲戚间的客套话。
倒是没人怀疑苏玉琢和萧承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毕竟萧承正派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这话自然也传到萧砚和萧乾萧坤耳朵里,不是什么伤大雅的事,萧乾萧坤都没往心里去,他们正为十月份的换届选举大会烦恼,没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傍晚。
苏玉琢接到萧砚的电话。
“下班一起走。”
“理由。”
“看婚纱。”萧砚说:“忘了?”
苏父还没回云城时,萧砚带苏玉琢试过几家婚纱店,都没看得上眼的,其中有两家说近期要到一批新款,让他们等一等。
时间比较赶,定做又麻烦,买现成的最省事,不合身的改个尺寸就好。
这事后来就没再提起,当时留的也不是苏玉琢的号码,没人跟她说过今天要去看婚纱,自然没有‘忘了’一说,不过她也没反驳什么,只说:“你先开车过去,我认得路,坐地铁随后就到。”
“……”萧砚沉默一下,没说一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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