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元佳节已然过了两日,原先应该今早卯时去了酒肆换班的陆汐,却是足足待到了巳时也还未动身
齐先生是在巳时过半的时候和陆汐到了别的。
陆汐站在院门口,看着走的极慢齐先生,向着罗泪江边踱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声迟来的鸡鸣划破这一宁静。院门口的清瘦少年就如这起晚了的公鸡那般幡然醒悟,猛地一拍脑袋,便是连脚上的草鞋都不曾收拾就匆匆忙忙往了镇门口的酒肆赶去。少年选的是一条稍远些的路子:出了惊蝉巷,路过福禄街却也不是直了而行,拐个弯绕道江边。
其中许是娘亲叮嘱的遇水近水是其中一方原因,想去学塾追上先生问个清楚便是另一则缘由了。
一路小跑路过槐柳树的陆汐稍稍瞥了一眼水井边的一男一女,就是急了步子跑开。倒是引得水井边的曹家大公子摩梭着下巴扭头问了自家小妹,自己当真长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吗?
少女不语只是埋头盈了笑,恰似二月春风。
在陆汐看来,女子应该是曹家二小姐,而那位眼神犀利的男子应该是个外乡人,至于是不是原先从小镇里脱离出去开枝散叶的富贵人家的晚辈,那就不是他能看的出的。
少年在今日才算是开张的铁匠铺子前止住了脚步。
铁匠铺子有个熟悉的黝黑少年正瞧着自己,跃跃欲试。
唤作范俊的黝黑少年三步并作两步从铁匠铺里蹦跶出来,不一会工夫,便是跟在了陆汐身后一个劲儿的陆汐陆汐的叫着。
范俊与陆汐打小就要好,这种关系是烂在了骨子里,是从父母那辈里头受了熏陶的,倒是丝毫没有因为如今搬进了桃花巷里的宅院里,也就同那富贵人家一道端起了架子摆了阔。
有的人从麻雀窝里飞上了枝头,虽是依旧不似鹓雏那般内有颗浴火重生的心,但外头却是的的确确披了一件艳红的皮毛,倘若让它再一次遇到了先前一道艰苦的麻雀仔们,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脏了自己的皮毛,落了别人的舌根头里。但是也有人有幸拥有了一套保暖的华美衣裳,只觉得以前的伙伴便可以少收了些刺骨的冰冷。
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铁匠铺子里是范俊娘亲远远投来的关切。
范母精明,范父憨厚,这是镇子上的人都见识过了的。比如先前范家发迹暴富便是离不开范母在背后运作的原因。三河镇破落,虽说桃花巷福禄街和惊蝉巷瓷碗街算得上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自然身为“井水”的贫苦人家不敢肆意地在那些富贵人家门户前落了痰去,但也不是说少了教化的小镇百姓能够平添一份道家口口相传的“大同”礼数。
富贵人家求一个更富,欲无止境,而那些贫穷百姓若是求富无门,便是会端起一副很是“高高在上”的面貌,至于这一方面孔对准了的人,当然也就理所应当的落在了由惊蝉巷搬进了桃花巷里的范家人头上。小镇里不富裕的人家总是占了多数的,自然在街坊邻居风言风语里头自然也就成了那一方河水,更何况对于范家来说另一片井水也是看他们不上的。
陆汐已经是不止一次在酒肆里头听到那些来喝闷酒的酒客们频频抱怨这范俊娘亲的黑心,往难听了说就是一个词,端的让人恶心!陆汐也是不明白,明明来酒肆里的酒徒多是些平日里下地务农的庄稼汉,一年到头也去不了范家的铁匠铺子里打上几把农具要上几个犁头,可为什么偏偏在酒肆里发着牢骚的酒客会如雨后春笋那般层出不穷?
“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这句话是店小二讲给陆汐听的。
往后陆汐也是不管那些立在柜台上的酒客说的怎般难听,自己只是自顾自的往那先前已然被二哥掺了半碗水的酒碗里头继续加水。虽是由得那些布衣短衫客们像掌柜的发着牢骚,掌柜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了陆汐去了。更别提那些酒客们也都清楚范家对眼前负责温酒的酒肆小厮存了天大的恩惠,至于自己的酒碗里头多了水分也是只能干瞪眼,自己理亏便是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婚丧嫁娶”,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别人屋里头出了白事,那便是最是忌讳,最该避让的。早些年陆汐娘亲去世的时候,平日里的街坊邻居虽是有心予些帮助,但也都是不痛不痒的止血法子罢了,独自一人面对娘亲的下葬,对于一个堪堪睁眼看了九个春秋的少年来说很是残忍。从惊蝉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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