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当时路过的赌徒说,他的下场十分凄惨,被人套头就打,直到崇河下游发现一具跟他身形相似的男尸,大家才都说他大概是被人丢尽水里淹死了。至于再详细的,就没有人知道。
最后只剩张仇,他本来还自视甚高,甚至时常怀疑自己是宋家少爷,想要出人头地让宋家好瞧。可最后发现,他的身世不过是一场笑话。
而没有了这份自得,又没有杨姨娘的银钱帮衬,他最初的傲气也彻底被打磨到丝毫不剩。
既无心研究学问,又不愿承认自己差的他,竟也如张三一般整日流连青/楼楚馆。没有了银子,就卖掉书本笔墨,更是将张肖氏为张三置办下做生意的摊子也尽数卖出。
最后,就连唯一的容身之所,也被债主索要去。至此,张生流落街头,开始重复起了张三为娶张肖氏之前的生活。
阴沉了几日的天,终于放晴。而微寒的天气,也有所回暖。以至于,冰封了整个冬日的渡口,渐渐解冻,鱼贩跟苦力又开始为生计而奔波劳累起来。
相比于宋家低沉的气氛,此时锦州城依旧是繁华热闹,街道之上川流不息人声鼎沸。而酒馆茶肆中,说书人又开始了唾沫横飞的一天。
“各位客官,前些日子咱们讲了阴司判官楚姑娘,生死簿上断罪孽的事情。今日老小儿就给各位讲讲近日城内发生的一桩怪事儿……”
众人一听又有稀罕事儿,自然全都侧耳倾听。于是一阵鼓点之后,就听闻那说书人道:“话说那是数日之前,夜黑风高之时,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中,鬼影飘过。两名值夜小厮寻着影子追过去,却看见一个窈窕女子的背影……二人有心调笑,遂上前盘问,只是那女子一回头却将二人吓的三魂七魄都出了窍……”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阴森诡异带着低沉可怖,倏然手中鼓槌急促敲击让听客心思跟着怦怦直跳。
“却见那赫然是一无脸的女鬼。那女鬼满脸鲜血,口中念念有声道让二人还她的脸皮。就在那女鬼伸手欲取二人脸面时候,却见一阵青光从天而降,生生将那女鬼压了下去。”
说书人双目炯炯有神,口若悬河不曾停歇,生生将厉鬼的诡异恐怖渲染的格外逼真。
却见那青光之中的女子纹丝未动,只淡淡斥骂道:“你本有冤,只管向阴司告状便是。如今却至阴司于无物,为祸人间,当真想要魂飞魄散不成?”
那女鬼闻言,顿时淌下两行血泪,遥遥说道:“奴家冤气冲天,大仇未报怎肯服下孟婆汤投胎?偏那仇人福报未消,阴司地府无处伸冤,这才出此下策。求女阴司为奴家伸冤啊……”
在座之人刚刚因那惊疑骇人的气氛而心生惧意,如今见那厉鬼突然示弱,瞬间来了兴致。
“她有何冤屈?”
“对啊,阴司地府都不能伸冤,难不成那女阴司能为她做主?”
随着旁人唏嘘跟期待的话出口,只见那说书人将手中惊堂木一拍,话音一转说道:“欲知详情,且待下回分解。”
楼上被萧清朗拖着喝茶的许楚,见下边的人或是失望或是探究的议论起来,才挑眉看向萧清朗问道:“这话本子,不会也是他写的吧?”
萧清朗轻咳一声,将公文放下,双手摊开无奈道:“你觉得我这几日,真有那闲情逸致?”
许楚的目光落在他手底下那份被踩着猫抓印的公文,眯了眯眼惬意的饮了一口热茶,喟叹道:“没想到,我们竟然会被一只猫儿逼的躲到茶楼来。还真是……”
“无法无天。”萧清朗将公文批阅好,接着她的话随意说道,“听说老夫人差人来请过你?”
许楚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道:“大抵是想试探我是否知道宋德容的身份吧。”
萧清朗淡笑不语,片刻后,缓缓起身,将她手中有些微凉的茶水取下,亲自添了些热茶。
“楚大娘说,你不易用冷茶。”萧清朗说的自然而然,没有丝毫扭捏跟犹豫。就仿佛,关注着她的点滴,已经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阳光自窗外打入,落在萧清朗身上,最后留下一片阴影。而被这阴影笼罩着的许楚,突然就想起,那日在马车上时候,他塞进自己口中的姜糖。
当时,他好似也是如此说的。
“过几日将它送去给老夫人作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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