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祁东镇上冷冷清清,街面上除了时不时串出几只猫和狗,再也看不到什么活的东西了。这镇上除了赶集的时候热闹些,平常也与这大山里的小山村一样安静无异。
风如同热浪,一涌而过,吹得生了锈的大铁门也颤抖了起来。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前,赵福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急忙站起来收拾桌上的文件,心里默叹道:“唉!又晚了……”
风在楼道里乱窜,赵福生迅速地锁上门,走出这栋三层高的青砖小楼,来到院子中的一个角落里,解开一条锈迹斑斑的自行车的锁链,忑忑地推着他的解放牌自行车向大门走去,随口大声朝门口西边亮着灯的小屋喊:“忠伯,请您老来关关门吧,我回家去了!”
“好咧福生,天快黑了,你慢些走。”西屋里传来一个老者关切而浑厚的声音。
坑坑洼洼的土路弯弯曲曲,向山的更深处延伸着。山上叽叽喳喳的鸟叫时不时打破这山间的静谧。为了赶路,赵福生不停地蹬着自行车的脚踏,车轮飞转;嗖嗖……的风声从他的耳边刮过,离家也越来越近了,夜色慢慢笼罩下来,很难看清路面。赵福生借着夜幕的一丝余光,凭着二十多年来熟悉的记忆,依然骑得飞快;大脑里又想起了几天前严查计划生育的事来,想着想着,心情一紧张,连车带人摔在了路坎下的旱田里。
田里的禾苗已枯萎发黄,土地裂开着手指般大的地缝,密密麻麻。
……
“妈,饭都冷了,您老先吃吧,福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一位身材高大微胖端庄的妇人在一间低矮的厨屋里柔声地朝正屋里说道。她随手解下了身前的围裙,挂在了厨房的墙壁上,拿起灶台上刚出锅的一盘白菜,一摆一摆地朝屋里走去。她便是赵福生自幼定的娃娃亲夫人王秀芝。
“娘不饿,等一下一起吃吧。”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手里抱着一个沉睡的孩子坐在火炉前应声回答说。她脸上深深的皱纹下约露微笑,目光注视着孩子的脸庞,一只脚的脚尖顶地,轻盈而有节凑的上下弹动着。她怀里的孩子如同在摇篮里一般,咧着甜甜的小嘴酣然入梦。
“妈,我来抱吧,您休息一下。”王秀芝走进来放下手中的菜说道。
“娘不累,你这身子大了,要多注意呀!”老人语重声长怜惜地说。
“我会注意的,没事!妈,我给您添杯水吧。”王秀芝点点头,轻松欢悦地说着,伸手拿过老人面前的茶缸,向墙角的柜子边走去。她打开温瓶,两阵温水入缸的声音过去,手持两缸温水走到火炉前,放下左手中老人的茶缸,慢慢的弯下身子,把过椅子坐在了老人身边,双手握着刚给自己到的水缸,心里想着——这福生怎么还没回来呢?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火炉上的三碗青菜也都早已不再有热气。娘儿俩时不时喝着温水静静的等候着!柴禾在炉子里偶尔啪啪作响。突然,屋外两条土狗的一阵狂吠打破了这屋子里的宁静。
“福生!福生在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叫喊声从屋外传来。
王秀芝一惊,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右手轻捧着她的肚子向隔壁的房间走去,并关上了房门。自从肚子大得明显后,这五个月来,她都是躲着人,天天躲在家里数着日子过来的。为了福生,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不该来而又即将到来的孩子,她在心里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要千万小心,不能让周围任何人知道她又怀着孩子了。好在她家是这赵家庄里的独户,周围也没有人家,平时来家里的人也不多,这让她多少也有点心安。
“这是谁来了呀?福生不在呀!”老人目送儿媳进屋后回答道。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呢!
那中年男人躲着狗,穿过院子,推开门来到了火炉房里,随手关上了门,两条土狗也就退了回去,不再叫吠。
“阿姨您好,我叫杨天佑,是杨家寨的,听说福生在部队受伤回来修养了,过来看看,也随便问问他在我们寨上办个木材加工厂的事。”杨天佑恭敬的说道。
王秀芝坐在床边,托着肚子,隔着墙听到杨天佑的名字似乎好生熟悉,心想是不是儿时记忆中遇见的那个他呢?她心一悦便想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可心里咯噔一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她还是不自觉的站了起来,脚轻轻的向房门口移去,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侧过身紧贴着门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福生他不在家呢!自部队回来那么久,很少在家,平常都在镇上。杨家寨离我们家好远呢,山路不好走呀……”老人似乎还想往下说,想到屋里的媳妇也就止住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杨天佑看着桌上放凉的菜,精明的他估计着她们还没吃饭,也就不好多停留,向老人道了别,打开手电朝屋外走去。
“那你慢些走,天也晚了,我也就不留你坐了。”老人抱着孩子站起身来,如释重负般说道。
送走杨天佑,老人向另一边的房间走去。她将孩子轻轻的放在床上,缓缓地为他盖好被子,轻抚着他圆圆的小脸微微一笑,蹑手蹑脚地带上了房门,又来到了火炉房里坐了下来。朝屋里说道:“秀芝呀,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王秀芝轻轻的推开门,捧着肚子慢慢的走了出来,坐回原来的位置端起水缸若有所思的喝了口水说道:“福生今天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老人应声道“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吧!”
王秀芝又陷入了沉思,想着刚才那人熟悉的名字便回想起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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