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先自己修炼,我有要事与幽无命相商。”
桑远远:“?”
此刻,幽无命刚好跳进了车厢。
桑不近正好急匆匆地站起来往外走,二人‘砰’一下撞了个满怀。
这下可好,幽无命拎在手中的那只大包袱‘呼’一下被撞到了厢壁上。
他愣了下,旋即,黑眸中溢满了惊恐,无力地伸手去抓——
已然太迟了。
只见包袱‘哗’一下散了,一堆堆四四方方、装着芙蓉脂的玉盒四散横飞。
一堆玉盒子中,那只白色的小玉瓶,显得异常醒目。
桑不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边随口说抱歉,一边弯下腰替他去捡。
幽无命抢救不及,眼睁睁看着桑不近把那只小白玉瓶抓在了手里……
“白氏神奇露。”一无所知的桑不近就那么念出了贴在瓶上的小红纸条上面的黑字。
有那么一瞬间,车厢里静得仿佛遇到了黑洞。
桑远远呆呆地望着幽无命,看着他那张易容过的脸一阵阵发白发青。
桑不近立直了身子,把手中的白氏神奇露递给幽无命。
他着急向他请教问题,根本没把这种小事放在眼里。递了两下,发现幽无命不接,他不禁有些纳闷,又低头看了看散落满地的芙蓉脂。
‘这么点小事也值得生气么?’桑不近心中暗想,‘罢了,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随手把神奇露搁在了桑远远面前的矮桌上,躬身去替幽无命捡那些芙蓉脂。
“白州芙蓉脂。”桑不近念出了玉盒上的刻字,很努力地活跃气氛,“幽无命,你对小妹倒是真上心,买这么多面脂,用得完么!那个神奇露,也是配在一起用?效果挺好的吧?”
他还偏头看了看桑远远:“嗯,气色确实比从前好了许多!”
幽无命:“……”他有点想死一死。
桑远远的脸也红成了个桃子。
这真是亲哥哎!
幽无命那对漆黑的、僵硬的眼珠子终于缓缓地转动了几下。
“桑不近,”他的声音很飘,“这些,是给你买的。”
这句话一出口,幽无命的脸上立刻恢复了不少血色,狭长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唇角勾起一丝坏意。
桑不近:“给我买的?”
幽无命快速点了点头,眉毛挑得老高,精致的唇向上咧起来,声音诡秘:“对呀,应你所求,替你买的。”
桑不近愣了一会儿,白皙的俊脸极慢极慢地涨成了猪肝色。
半晌,占着妹妹完全不懂,桑不近艰难无比地问道:“就是……半个时辰?”
“对!”幽无命挑着眉点了点头,“只能用两滴,超过两滴会出人命。芙蓉脂不是涂脸的,明白么?神奇露,你的,芙蓉脂,云许舟的。懂了吗?”
桑不近重重点了点头,飞快地把那一堆芙蓉脂和那瓶神奇露收回了散落在地的包袱里面,匆匆往软榻下一塞,半尴不尬地冲着桑远远笑道,“呵,忘记了,我托幽无命买些小礼物,送给云许舟。不是什么东西,就,普通女孩子用的,你用不上。”
桑远远揉了揉额头:“嗯,你开心就好。”
幽无命解决了危机,偷偷吐出一口长气,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向软榻。
他坏笑着揽住了桑远远的肩:“来,带你修炼。”
她正在发愣。
他的气息猝然袭来,她的心中不禁微微一悸,身体一颤,眼底浮起了少许羞意。
呼吸也乱了片刻。
昨日那般亲密过后,终究还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他一靠近,胸腔里便像多了一团什么东西,酥酥的,麻麻的,牵动到指尖。
这副模样落在幽无命的眼中,他只觉心脏泡在了暖融融的热水里,就快要化了。
“小桑果……”声音哑了下去。
“咳咳咳咳!”桑不近恼怒地打岔。
桑远远双耳发烫,急急盘膝入定。
好半天静不下来。
他离得太近,气息又强势,他聚来的木灵,仿佛都染上了他那独特的幽暗花香。
他一边把木灵聚到她的身边,一边在静中观察着她的轮廓。
单一个轮廓,就好看得无药可治。她看起来小小的,软软的,好似一碰就会在掌中化去,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她有那样一颗坚强的心脏。
其实他的小桑果非常坚强。他知道,即便没有他,她也会这样扬着头往前走,她就像水,看似柔弱,其实可凿壁、可穿石。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的脚步。
他何德何能,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小果子呢?
入定的时光总是飞速流逝。
车队进入韩都城时,桑远远成功晋级灵明境五重天,她睁开眼睛,随手一召。
整个车厢中立刻塞满了大脸花。
如今升级时,可召的大脸花数量是呈几何级数上涨的,四重天能召二十朵,如今升到五重天,她可以召出四十来朵花。
花盘又大了一圈儿,一坨坨花盘塞满了整个车厢,有些花无处安放的大脸被挤到了地上,委屈巴巴地瘫着。
被挤到厢壁上的桑不近:“……”
幽无命强忍着没有笑:“小桑果,要不你试试让它们长牙?虽然有我在不需要你上阵打仗,但有点唬人的本事总是更好些。”
桑远远悲愤地瞪了他一眼。
大脸花已经很让人感觉操淡了,更何况大嘴花、大牙花……
谁还不想做个小仙女了?!
她思忖了片刻,觉得脑海中的五根碧色的灵弦有些蠢蠢欲动。
‘攻击!’
心念一转,她反手收掉了大脸花,然后猛然向着车厢正中掷去——
只见一根细细长长褐色茎杆立在了车厢中,茎杆顶部迅速冒出一朵鲜红灿烂的大花。
合着花瓣,像个郁金花苞。
桑不近惊奇地凑上去:“看着像会喷火的样子。”
桑远远阻止不及。
只见那鲜花的大花蕾猛然往上一蹿,然后居高临下,兜头罩向桑不近。
花瓣‘呼’地分开,它像是巨蛇吞物一般,照着桑不近一口就薅了下去。
眨个眼的功夫,鲜红花.苞已吞到了桑不近的脚踝处,将他的身躯困在了那褐色茎杆中。
桑远远吓了好大一跳,急急挥手撤掉了这朵大红花。
桑不近瞪着眼睛,狼狈无比地站在车厢正中,衣裳被划成了一件褴褛的破布袍,满身都裹了褐色的粘液,三个呼吸之后,才彻底散了个干净。
幽无命笑得直不起腰来。
抢在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给花取名字之前,桑远远急道:“食人花!”
桑不近抹了把脸。
半晌,才平复了心绪。
“我的修为是灵明境六重天。”他道,“这花足以困我半刻钟,大约还能让我受些轻伤。也就是说,灵明境三重天以下的修行者,恐怕会丧命其中。小妹,这是凶物,切记不要遍地乱扔!”
桑远远严肃地点点头。
……
傍晚时,桑、白、风三州的车队顺利抵达韩王宫。
三十定妻是十分盛大的仪典,韩王宫中已布置得无比喜庆,装红点绿,天色未黑,宫中已燃起了华灯,黑石大城中,红绿二色交相辉映,一望便是要办的是喜宴。
桑不近搀着桑远远,优雅地踏下了兽车。好巧不巧,刚好看到梦无忧打扮成小侍女的模样,双目通红地离家出走了——她脸上的面具竟不知何时取了下来,一张脸光光滑滑,看不出毁过容的痕迹。
桑远远半点都不惊奇。
哪个女主毁容还能真就毁了?
“那不是赝品吗?”幽无命阴声坏笑,“不如我跟上去……”
抬起手,在脖颈处比划了下。
桑远远赶紧摇头:“别!不理她。”
她百分之百敢确定,梦无忧身上绝对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今发现自己就是桑远远的桑远远,已开始隐隐摸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脉络,直觉告诉她,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事情,多多少少,一定和梦无忧有什么关联。
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贸然动手肯定要吃亏。
先看看。
正前方,韩少陵已亲自迎了出来。
他的气色看起来好极了,大步流星迎向桑远远,距离一丈时,重重站定,俊脸上浮起了自信的笑容:“来了。”
眸光意味深长,似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对她说。
双方互施了王族见面礼。
白、风二州的王族也到了,走上前来,两两施了行。
礼毕,韩少陵目光灼灼,盯住了桑远远。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外界并不知道详情。幽无命入京刺杀皇甫俊之后,便令替身开始率军攻打冀州都城。替身的身边并没有女人,外界猜测,必定是桑成荫与幽无命达成了协议,桑州闹了伐幽大典,作为交换,幽无命把桑远远还给了桑成荫。
在世人眼中,幽无命和桑远远这两个人,早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若非如此,韩少陵也不会巴巴往桑州递帖子。
不过叫桑远远也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幽无命现身桑都,与她订下了婚期之事,竟然直到今日还未传到外头!想来上回出了叛徒之后,桑州王是下了狠手清理过桑州高层了。
“桑王女仿佛憔悴了些。”韩少陵靠近两步,压着低沉磁性的声音道,“离开我之后,过得不好么。”
桑远远纳闷地抬眼瞥了他一下。
这不是信口雌黄么。
她今日的面色可不要太红润哦!
她轻轻地笑了下,道:“是有一点忧虑。今日盛典毕竟是大事,来到此地的,都是十八州未来的砥柱,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池,否则云境危矣。”
韩少陵:“……”他说的是男女之情,她倒给他心怀天下来了?!
正要开口,却被桑远远温柔坚定地打断:“方才入城时,还看到一个侍女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出去了,我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韩州王,你的王宫,防卫就那么疏忽懈怠么?我还真是有些担心哪!”
韩少陵失笑:“韩宫怎可能让人随意出入……”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意识到不对了。
是有那么一位‘侍女’,可以随意出入的。
韩少陵脸色微变,不再纠缠桑远远,匆匆施了礼,吩咐左右将桑、风、白三州的贵客好生安置,然后便追向了外头。
桑远远回眸一看,见幽无命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后。
她冲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朝着韩少陵的背影低低笑道:“下次要不要写一个《韩宫宠榻:邪王的九十九次小逃妻》?”
他微微倾身,声音极低极暖味:“不,我要的是,邪王与娇妻在韩宫的九十九次榻宠戏。”
桑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