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科的一通电话,基本上,算是彻底坐实了事情背后的那个人。梁鑫一点都没感觉意外,反倒在放下电话后,内心安定了几分。
打仗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对手是谁,对手又在哪里。
而一旦对手露面,事情的确定性,就出现了。
这就是拨开迷雾的第一步。
由此也可见,滕增岁的操作,显然是着急了。
梁鑫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东风投资目前的资金状况,肯定不乐观。这就是他们的命门,相当于已经暴露在梁鑫面前。而老滕之所以敢这么直接地暴露出来,主要原因,就是或许在他看来,这件事已经毫无办法。在东风投资面前,梁鑫就是只蚂蚁。
就算让他知道,那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么……
到底、究竟、实事求是地讲,目前的情况,是不是这样的呢?
“是的。”梁鑫跟个精神病似的,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毫无疑问,以当前的局面看,梁鑫确实死定了。
他自己心里也一清二楚。
然而梁鑫终归不是老梁,在打光最后一颗子弹之前,梁鑫作为一個宇宙级轴逼,是绝对不可能认输的。坐以待毙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只有燃烧小宇宙、透支生命力,和狗日的敌人战斗到底,流干最后一滴血和最后一滴脑浆子,才是梁鑫做人的最大意义。
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语了半天,又安静了许久许久。
终于,他又拿起手机,翻出了滕增岁的号码。
现在可以了,可以跟老滕沟通一下了。
山穷水尽之时,自然得刺刀见红。
哪怕梁鑫手里,并没有刺刀……
他顶多就特么一把水果刀,甚至都还没开刃的那种……
嘟……
嘟……
嘟……
电话响过三声,手机那头,滕增岁接了起来,微笑道:“小梁啊,有什么事吗?”
“哈哈,突然想您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这样啊,我现在手头事情挺多的,没要紧的事,要不等过年再问候吧。”
“有有有。”梁鑫连忙道,“阿公,我听说W市最近几天的房价,掉得挺厉害啊,咱们集团的国际地产,认缴资金到位了吗?有受这个事情影响吗?”
手机那头,原本还以为梁鑫是过来磕头的滕增岁,顿时仿佛听到一把刀扎进心窝里的声音,眉头紧紧一皱,可旋即又马上松开,呵呵笑道:“不影响,不影响。区区一点小事而已。”
“哦……小事,那就是有事咯?看来还是有影响的。”梁鑫自顾自说,拿着小刀在滕增岁面前晃啊晃,“我听我干爹说,您跟市里领导吵架了啊?阿公,我就担心啊,咱们这么一跑,市里头会不会把全市经济衰退的责任,全都扔集团头上啊?”
滕增岁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表情慢慢阴鸷,目光里闪动着寒芒。
梁鑫这个小子,这是在威胁他?
可他拿什么东西来威胁?!
“小梁,这个事情,还没到需要你来关心的地步吧?”滕增岁也跟着梁鑫,一起阴阳怪气,这句话用人话来翻译就是:你特么算个屁,这些话也轮得到你来说?
而梁鑫自然也是一听就懂,然而他根本不在乎这点嘲讽,依然很平静地说道:“不不不,阿公,你这话不对。我手里好歹还有百分之零点五的东风国际地产的股份,还是您转让给我的呢,我也是公司的股东嘛。股东不关心这个,那谁来关心呢?”
手机那头,滕增岁颧骨上的脸皮,明显跳动了一下。
但老滕也不是吃素的,笑真问道:“你再怎么关心,又能改变什么呢?”
“诶,这话也不对。”梁鑫一本正经道,“阿公啊,您说,要是公司那边真出了什么问题,像我这样的小股东,如果都对公司失去信心,那市场是不是就会更加恐慌?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啊,一直就有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话多。就前几天,我跟我爷爷元旦去扫墓的时候,就随口一说,哎呀,W市的这个房价,有可能要跌啊,结果谁能想到,第二天就真的跌了。
您说说,这要是我换个地方讲这件事,比方什么报社啊、电视台,或者网络平台什么的,就以我东风国际地产小股东的名义,跟大家说,哎呀,不妙啊,我们公司资金流出现问题了啊,您说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咱们已经谈下来的项目,说不定就……对吧?”
“梁鑫!”滕增岁被梁鑫连捅十八刀,这下真憋不住了,一声怒喝,“你个狗生的!搞半天W市的房价是你走漏消息弄成这样的?!”
“不不不,绝对不是。”梁鑫矢口否认,“我哪有这个能力啊,阿公,你不要这么激动。这个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咱们再找人负这个责任,又有什么意义呢?做人啊,还是要向前看。那现在前面是什么?前面就是悬崖啊!您说说,要是W市的房价继续跌,再有人跳楼,然后有老板收拾细软逃去国外,有大量的企业连环破产,地方财政明年死翘翘,这个责任谁来担,那才是重点!对不对?阿公啊,那您说啊,这个责任,究竟会是谁来担呢?
是我这个喜欢到处乱说话的小朋友来承担,还是东风投资的可能性更大?东风国际地产,从W市房地产市场,吸走民脂民膏四十个亿,全市人民看在眼里,甚至都登过报纸了。
那我呢,我只是咱们东风投资集团这艘航母下的某个子公司里的一个卑微的小股东,只是时代洪流下一颗不起眼的螺丝钉。我现在站出来,以小股东的名义,要求集团公布资金状况,让大家知道知道,集团最近做了什么事情,那叫什么?那叫为了全市老百姓能死得明白,宁可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还社会一个真相!那叫大义灭亲!您猜猜,那到时候全市老百姓的怒火,还有全市经济衰退的黑锅,会是由我来背,还是您来背呢?!”
“你特么……!”
滕增岁牙都要咬碎了,他明知道,梁鑫大概率根本做不到这些,可还是被梁鑫那笃定的口吻和描绘的画面,气得浑身都哆嗦,“梁鑫,你少给我虚张声势,你这套对我没用!”
“阿公,你不要着急嘛,莪都还没说完。”
梁鑫根本不停,反倒更加侃侃而谈,“咱们外面的那些项目,要是黄了的话,集团的资金,就大概率得撤回W市吧?我听说市里要你们留下一半的资金?挺好的啊,到时候老百姓肯定高兴啊,你们把钱再拿出来,给市里的房地产一兜底,那不大家都高兴了吗?
还有你们在外面的竞争对手,你们应该也有竞争对手的吧?你们一撤,诶~别家就进去了,谈了那么久,用了那么多的资源,一下子全都打水漂,做了无用功~”
梁鑫的口吻越来越戏谑。
滕增岁骤然间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连忙扔下手机,哆嗦着去柜子里拿出一盒药,赶忙往嘴里扔进去,水都不用,硬是嚼碎了直接咽进肚子。
过了许久,老滕才稍微缓过来。
转头一看,发现手机还亮着,又犹豫着,不肯服老地拿了起来。
省城的酒店房间里,梁鑫坐在黑暗中,听着手机那头哐哐作响的声音,也半天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浪费着梁鑫的手机话费。过了足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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