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沉凉抚摸着肚子,紧紧地盯着窗外。
她在等一个预兆。
躲到阁楼上来之后,那天中午,她偶然发现那个卖花的男孩会经过这条路。
那天,树梢上停了一只白色的小鸟,他仰头找那只躲进树梢里的小鸟,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
或许是许沉凉当时的样子实在狼狈,那十八岁的男孩竟直愣愣地戳在那儿,瞪着眼睛盯着她,半晌没说话。
许沉凉惊讶过后,危机意识立刻冒了出来,迅速地在窗户上呵了一口气,在雾气中用西班牙文写下“别说话!”
那男生辨认了一会儿,警惕地看看左右,闭上了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
许沉凉继续写:“拜托了,我想离开这里,你可以帮我吗?求求你。”
那男生的脸上似乎有一丝惊讶,又似乎没有,他连犹豫的时间都很短暂,几乎是毫无思考地点了点头。
许沉凉顿时双眼一亮,难道她真的可以找到新的生机?
男生挠了挠后脑勺,似乎在苦恼该怎么表达,最后用双手比了个房子的样子,他在问,你是说离开这个房子还是?
许沉凉摇摇头,用西班牙文写下一个单词,“小岛。”
男生这回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在空中用西班牙语也比划出一个单词:“两天后。”
许沉凉点点头。
男生离开了,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因为这一处是房子的背面,所以把守的保镖没有前院那么严格,只是偶尔过来看一圈,视察情况,而幸运的是,男生并没有被他们发现。
其实,一开始许沉凉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哪个陌生人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并且真的帮助她逃跑呢?
她在男生那里的形象肯定也很差劲吧,明明能看见东西,却要装作瞎子,明明认识他,上次遇见的时候却要装不认识。
这样的她,真的可以得到别人的帮助吗?
可是......想到上一次相遇,在傅薄凡身边,那个男生看出了她的为难,不着痕迹地帮她隐瞒,许沉凉又有了一点期待。
就让她再贪心一次,再请求一次帮助吧。
结果,第二天,男生再次路过了这条路,并且他直直地看向窗户时,给她比了一个“再等一天”的意思,这个时候,许沉凉终于真正地重燃信心。
就算是孤注一掷也好,她要拼这一次。
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离开自己。
嗒嗒、嗒嗒,时间流逝的声音几乎是听得见的,许沉凉焦急地等待着,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敲门声,呼喊声,她都不去听了。
终于,那已经渐渐有些熟悉的身影,又一次出现了。
他冲她点了点头。
许沉凉眼眶一热,她也点点头,爬起来准备去开门。
饿了两天,在床上坐了太久,她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晕。
她定了定神,扶着墙走过去,打开了门。
“傅夫人,您......”医生鬼哭狼号的声音一顿,呆呆地看着打开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傅夫人,您,您回心转意了?”
许沉凉没有看到医生仓促藏到背后的手机。
她点点头,拼命吞了口口水,才润了润干得冒烟的嗓子,声音温淡地说:“这孩子的父亲已经不想要他了,我还这么执着干什么?生下来,只会是我的负担。”
宝宝,妈妈是骗他们的,你千万不要信啊。
许沉凉不自觉地抚摸着肚子。
医生看着她表面平静的表情,手却依依不舍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便已经猜到这都是她强装出来的假象。
但是,他们不会去戳破。
已经要成为既定事实的事情,就不要挑得太明白了,徒增伤悲。
哎,只希望以后有朝一日,傅先生和夫人能够解开误会!
医生们在心底浅浅地慨叹,让了让:“请夫人先移步卧室。”
许沉凉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眼前的黑晕骤起,一脚踩空。
“夫人!”
幸好,医生手忙脚乱地扶住,这下也来不及说别的了,主治医生慌忙道:“快,先准备流食,让夫人好好休息一天,把身体调理回最佳状态,明天再做手术!”
“是。”
手里拿着手机的医生匆忙跑开,电话那端,终于再也听不到一丝的消息,傅薄凡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骨节分明的长指下,滑下一丝泪痕。
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