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被缚的普罗米修斯》2002.10.9秦海市市立医院10岁的孟冲坐在空空的长廊上,她刚刚才哭过,小手上擦满了眼泪和鼻涕,眼睛还红红的,肩膀还在不停的颤抖。外面走廊上亮着苍白的灯,照的她哭过的小脸红彤彤中有些苍白,她的脚够不着地板,当她低头的时候只看见自己的两只小脚在晃了晃去。或许医院里还有些酒精的味道,但是她哭的耳朵旁都是耳鸣,所以,除了在嘴巴里叫着“爸爸”外,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是个护士叫醒了她,她一直没有忘记那个护士的眼神,同情和可怜,还有藏不住的悲伤,孟冲一眼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她咬着自己的小嘴巴,手里握着拳头从长凳上跳下来,抬头看着那个护士。
护士看了一会儿,蹲了下来,跟孟冲差不多高的样子,她双手扶住了孟冲瘦弱的小肩膀,不由的哽咽了一声,然后又侧过头去想调整自己的心情。
“我爸爸怎么了?”孟冲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稚嫩又脆弱。
护士咽了一口,回头看着孟冲,笑了,没有一丝开心的样子,只是为了让孟冲开心开心,她拉住孟冲的小手,柔声说:“你爸爸想睡觉了,但是他想先见见你,去给你爸爸唱首歌吧。”
孟冲虽然只有十岁,可是她不傻了,知道就要发生什么了。她突然裂开嘴笑了,对着护士说:“好啊。可是我奶奶回去拿爸爸的东西了,你能帮我打电话给她么?让她给我带上我的小熊。”
护士努力点点头,说:“好。”
听到这个“好”字后,孟冲就立刻离开了护士小小的保护圈里,跑进了爸爸的病房里。
加护病房里各种仪器的声音此起彼伏,孟冲从来都是隔着外面的窗户往里面看,没有一次敢进来的,这次,她只好迈着小小的步伐跑进来,不敢停下来,她一把跳上了爸爸的床边,然后窝在那里。她的头碰着旁边的一个仪器,它一直在几秒一响,像是个测速器一样。
爸爸好像还没有醒,他瘦了很多,没有原来看起来风度翩翩了,头发全没了,眼眶都凹陷了下去,皮肤上有很多黑斑也很多皱纹,手脚更是皮包骨一样,棉被上面就好像只有一颗头一样。孟冲有些害怕,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皮肤有些刺手。她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在她黑色大眼睛里转着。她的父亲,只过了两个多月,却变成了一个老头。
突然,爸爸疲惫的眼睛突然打开了,他有些不适,胸口里狠狠咳了几下,但是他一转眼睛就看见了孟冲,于是笑开了他薄薄的嘴唇。
“小不点。”他的嗓音像是一个安静的豹子之类的,声音几乎看不见。
“爸爸,你看起来好老。”
这是孟冲两个月来第一次对他说话,带着撒娇的声音。爸爸笑了,他问:“奶奶呢?”
“回去拿我的小熊了。”
爸爸有些惊讶,但是一会儿又明白了,他不能再伸出手摸孟冲的脑袋,于是只能说:“那你要陪爸爸今天晚上。”
孟冲点点头,小小的身子卷在了爸爸的身边。她再哭不出来了,眼睛盯着正在滴着的输液,那一瓶,就算是她的眼泪吧。
安静了一会儿,爸爸先说话了:“你找到爸爸藏得日记了么?”
孟冲点了点头,嘟着嘴说:“太容易了,一下就找到了。”
爸爸轻哼了两声:“那你以后可要自己藏好,连奶奶都不能知道哦。要不日记就要交给别人了哦。”
“嗯。”过了一会儿她又疑惑了,“爸爸,上面是什么啊?”
“是些秘密哦,以后只好靠你一个人解开了。”
孟冲脑子里立刻想起了日记里一堆堆的人名,脑子里想起了个问题。
“爸爸,你以后还抓坏人么?”房间里她的声音特别的明显,这个稚嫩的声音,让躺着的爸爸若有若无地抖了一下。
爸爸摇了摇头,轻声对着孟冲说:“还记得爸爸经常跟你说的那句话么?”
“别被欲望支配了你,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爸爸,我还不是很明白。”
爸爸虚弱的呼吸中好像笑了,他说:“你早晚会明白的。”
孟冲点点头,突然她觉得爸爸没呼吸了,好像又要睡着了,于是又问:“爸爸,我以后还能跟着陈叔叔一起去现场玩么?”
爸爸又醒了,他低低笑着,说:“那要看你陈叔叔带不带你了,不要给别人捣乱。”
孟冲充满希望地说:“陈叔叔昨天同意了呢。”
爸爸气息又地了下去:“那就好。”
“他说你是最好的警察呢,他说我有当警察的料。”
爸爸头偏了偏,靠着孟冲的小肩膀,说话虚弱的声音打在了她的脖子上:“以后,还是别当警察了……”
“为什么啊?”
爸爸又侧过来了一点,干涩的嘴唇靠到了她的小肩膀上,满呼吸都是小女儿的味道,他最后扯出一个看不出来的微笑:“因为,孟家人,不适合当警察……乖,爸爸累了。”
“爸爸晚安。”孟冲说。
她也闭上了眼睛,靠着爸爸微弱的呼吸,让自己陷入一场梦里,所以当呼吸不再浑浊地吹着她的头发,一旁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提醒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是再做一场噩梦,梦里,爸爸死去了。
2012.8.19秦海市这是个平静的早晨,陈宋在自己家里吃饭,贤惠的妻子为自己和儿子煮了鸡蛋和粥,陈宋还是习惯性地看着报纸喝着粥吃着小菜,儿子这次终于好好睡了一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没有了平时那么重的黑眼圈。
陈宋的独子陈继,19岁,却已经是南京大学文学系大三的学生了,现在暑假在家里,每天都埋头在自己房间的电脑里,不喜欢玩游戏,也不知道每天在干嘛。长的高,可是却精瘦,虽然从小就喜欢锻炼,可是到现在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肌肉,他长的和陈宋年轻是很像,不是很帅却朝气蓬勃,连现在眼角眉梢里的神色都与当年自己的相同,羞涩但是又大胆,有点疯狂因子在里面。陈宋还是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的,他虽然没有当警察的料,但是他很刻苦很聪明,还有着些当年陈宋羡慕孟仇的内涵,现在这终于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而不是那个让自己头痛的孟冲身上。
想到孟冲,陈宋脑子又是一阵隐隐的头痛,他放下了报纸,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不安的拿起了报纸。
“怎么,又担心小梦了?”自己的妻子纪小晴是个心理医生,她对自己简直是看书一样清晰。
他叹了一口气,说:“差不多李泽该开车送她去监狱了,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觉得要出事。”
妻子脱了围裙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笑道:“没事,只是孟冲第一次去监狱,你有疑神疑鬼的而已,那孩子比你想的成熟的多,她完全能处理。”
陈宋点点头,真要承认自己的妻子总是比自己对孟冲更有信心,自己这个做叔叔反而更疑心了。
“哎,哎,什么事啊?”一心吃饭的陈继突然抬起头,双眼期翼的要发光,“什么监狱?”
自己还没开口,小晴突然说:“一个月前孟冲帮你爸爸破了一个案子,但是她总是对一个疑点耿耿于怀,今天那个犯人终于愿意见她了。”
陈继立刻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对着陈宋问:“这么刺激啊,什么疑点?”
陈宋叹口气,拿起自己的粥喝了一口,说:“是抛尸点太干净的事情。你要知道这个干吗?”
陈继马上夸张的叫起来,说:“哇,这事可不简单的,说不定是个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教授的对决呢。”
陈宋立刻皱起眉头,说:“你看孟冲像是福尔摩斯么?”
儿子挑挑眉:“有点啊,她现在旁边不是跟着一个美女么,有点女版的意思啊。你说,现在福尔摩斯都2012了,她们也行啊。哎,那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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