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死气沉沉的地方,是万鬼苟延残喘的所在之处,是人类一旦进入,便再难回头的地方。是阳世间的最深处,是地下的九幽黄泉,是生和死的交界处。
不会有活物在这里存活。哪怕是酆都大帝,也必须小心翼翼呵护为了搏爱妻一笑而勉强移植而来的珍贵茉莉,又何况是曾经存在于独孤渊的记忆中的一株葡萄藤?
独孤渊直而沉地站着,腰背都是挺拔的,看着倾倒在一片灰败颓落之下的葡萄藤架,淡淡地道:“我年幼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生活。那时我的母亲还没有被接进独孤府,幽幽还没有出生。母亲抱着我,我伸手去摘葡萄藤上的葡萄……”
我静静地站在独孤渊的身后,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扰这素来运筹帷幄的男人身上罕见的落拓与感怀。
“进来罢。”独孤渊淡淡道,一抬手,丝丝缕缕的鬼气自他的指尖逸散而出,拂去笼罩在院落中经年的尘埃和颓圮。将歪倒的葡萄藤架重新扶正,将暗淡了的红色灯笼重新点亮。他似乎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回过身来,冲我微微一笑:“算来,阳世间的此刻,应当也是除夕时分了。”
什么?
我心里一跳,竟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愣了一会儿,才有些失神地发觉,独孤渊说的不错。
我们从黔沐山庄回来之后,去看我爸妈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元旦。之后下了阴司,中间经历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算起来,果真是已经到了阳世间的除夕时分。
年幼上学的时候,背的那些诗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可如今在我身边的,是一片寂静而又漆黑的阴司极北燕山城的长街,是笼罩住我无法脱身的清冷而惨淡的永夜和血月。甚至于……陪在我身边的,都不是我心中所爱所想的那些人。
皎皎不在我身边,燕山城太乱,我们来的时候又太匆匆,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吩咐甜风照顾好皎皎。父母远在阳世间,此刻的他们应该已经置办好了年货,在明府温暖而又敞亮的家中守着电视,跟李先生和小璃一起准备过年吧……
爸妈在这时候,最惦念的,一定是身在阴司,没有办法联系他们的我跟皎皎葛凌。可现在的我,又如何能对他们说出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皎皎不在我身边,葛凌走了。如今陪着我送别一年的,竟然是独孤渊。而我如今所在的一片颓圮之中,冷冷清清,唯独廊下悬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在一片惨淡之中,带出了些许的温暖。
今年注定是我二十年的人生中过的最为冷清的一年。再过几个时辰,我就二十一岁了。
可细细想来,短短大半年的时间,我身边竟然发生了那么多在此前的我看来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从遇见葛凌,到动心,到走过哈巴雪山和纯仪王墓,到现在分道扬镳,这路……一路也曾有过欢声笑语,可回首来看,我却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哭了?”独孤渊略带清冷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连忙有些慌乱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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