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倏忽一酸,视线模模糊糊的,苏槿若看不清楚。
只听见沉稳的脚步声,由近而远。
……
“你可以对任何人撒谎,就是不能对本王撒谎,明白么?”
“好。”
“给本王一个解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你那般优秀,我只怕将来……你看见我手上的伤疤,会嫌弃我……”
嫌弃你……
嫌弃你?!
心中的怒气忽然就……压不下去了,沈寒城自梅花木椅上,突然站了起来。
将书案上的东西,重重一挥。
砚台文案落地的声音……混在一起,噼里啪啦的……发出刺耳的响声。
千易闻声而入,却被沈寒城冷冷的斥退。
“出去。”
千易看了沈寒城一眼,拱手退下。
沈寒城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的双手撑在书案上,狠狠的击打了几下才停止。
手腕处的伤口没有包扎,血液流的又快又急。
书案上铺满了血色……
沈寒城却没有注意到。
他的脑子里,全是苏槿若低头沉默,亦或者是……胡口编故事的模样。
愤恨的在书案上……又补了一拳,千年的红木上好的书案,终于还是……在他的拳下报废。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苏槿若,你这个骗子!”
……
千易站在房门前,迟疑的敲了敲木门。
苏槿若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想来是与主子……闹了矛盾。
千易紧了紧眉头,一下子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与她说……
闻声,苏槿若没有回眸,只是低声道:
“进来罢。”
千易犹豫了一秒,没有进去,站在原地道:
“主子在书房。”
见苏槿若……猛地转头看向他,他道:
“主子在书房,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王妃……要不要去看看主子?”
苏槿若默了片刻。
她看了一眼天色,正是用午膳的时辰。
她起身,走到千易身前,道:
“请帮我准备两份午膳,送到书房,谢谢。”
言罢,她绕过千易,在药膳房取了一些……包扎的纱布和药粉。
径直走向书房。
苏槿若抬手敲了敲书房。
拒绝的话语传入耳际,声音淡漠的……令人心底生寒。
苏槿若不管不顾,推开了书房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室的狼藉。
沈寒城的眸色冰冰凉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见进来的人是苏槿若,却是偏了头,任由着她将房门关好。
苏槿若……没有绕过狼藉的地面,而是踩着破碎的红木桌子。
刚走几步,裙摆却被红木桌断裂的一角……牢牢勾住。
她亦没有低头,径直往前走。
于是,裙摆被红木桌勾破,在安静的室内,不恰当的响起。
沈寒城的眸色微动。
按耐住自己,没有回头看。
苏槿若一步一步的,走到沈寒城身边。
走到他的眼前。
沈寒城冷淡的移开视线,不看她。
握着白纱布的手,紧握成拳,苏槿若慢慢蹲下身子。
将白纱布和药物……置在一旁。
她拉过沈寒城的手,红色精致的链子,安安静静的套在她的手腕上。
沈寒城瞥了一眼,却避开了她的碰触。
苏槿若低垂着眼眸,开口道:
“将伤口再次割裂的用意,你心底一定清楚。至于……为什么不让你知道,以及为什么你知道了,我却还要隐瞒的原因……”
她抬起眼睛,望向沈寒城。
沈寒城的视线仍在远处,心中酸涩,她接着道:
“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难过……这道伤疤,曾经是我用来证明……自己清白的疤痕,你应该记得,今晚的除夕夜,若是那人看见我,势必会用这个疤痕,来证明他的揣测……以及我的身份。届时,悠悠众口,任谁也无法堵住,不是我不信任你,认为你……保护不了我,而是,我舍不得你,为我对抗所有的人……”
因为沈寒城……
你娶的,本就是逆臣贼子,曾经的五品大臣,苏槿若……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若是……沈寒城说她不是苏槿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
此话,勉勉强强可以让人相信。
但,手腕上有这道,与苏槿若一模一样的疤痕,他也还敢……信誓旦旦的说,她不是苏槿若的话……
怕是难以服众……
自然……
见着谁说她是逆臣,是苏槿若,是该死之人。
若有一人说,他便杀一人……
十人说,他便杀十人!
可……
若是……千千万万的人说,又该如何?!
难不成,他要杀掉……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