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盗摄的情景,那个爱雪茄爱威士忌喜欢听猫王的骚包男人,为了有一张妻子和儿子的照片,趴在泥土和杂草中,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最佳的角度和最好的光线。
照片边缘也写着字,“就这样,别哭,要看着远方。”
路明非忽然有点触动,尼玛原来这才是爱情么?
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依然期望你过得很好,没有撕心裂肺没有辗转难眠,我喝着威士忌想你,抽着雪茄想你,在弹头上雕花想你……这个还是算了,感觉是要去把你老公一枪爆头的样子……听着猫王的《伤心旅馆》想你。
我偶尔想你多一些,偶尔少一些,但不会停止。
我也会小心眼,所以我把不小心入镜的那个家伙洗成一团光影。但我很感谢那家伙把你照顾得不错……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照顾得不好这世界上就没他了。
你吃着烛光晚餐喝着昂贵的酒,我在街头的炭火边吃着烤鸡翅,我们之间从重工业区到CBD区隔了很多大楼很多荒地,像是两个世界,但我还是能感觉你的存在。
这世界上有你和我的儿子,还有雪茄、威士忌和猫王的《伤心旅馆》,这世界真不赖。
路明非取下那张照片塞进风衣内袋,拍了拍心口:“谢谢你,楚天骄。我一定会救你儿子……如果我还有命的话。”
三轮摩托“突突突”地向前,冲破了狂风暴雨,路明非直视前方,昂首挺胸,就像开着法拉利去赴一场约会,后备箱里塞满了枪支弹药。
每个男人都梦想着这样一场约会对不对?那一天你终于想明白了,从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
“哥哥你这可真是疯啦。”摩托后座上的人唉声叹气。
不知道何时小魔鬼已经坐在他的后座上了,一样的西装革履,打着素白色的领结。
“你付钱了么你就上来?免费搭车啊?”路明非连头都懒得回。
“以奥丁的实力,即使是楚天骄带着这箱武器也没有丝毫的胜算啦。”小魔鬼说,“哥哥你虽然状态神勇,但实力差距光靠神勇好像是没法弥补的。”
“说点有用的行么?有没有免费的客户礼包啊?有就拿来用用,没有就滚蛋。”路明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小魔鬼很委屈地长叹一声,双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可不是说么?这种要命的关头,不带点礼物都不好意思来见你啦……something for nothing……50%融合!”
暖流从小魔鬼的双手注入路明非的身体,仿佛汹涌的岩浆,全身的神经都在灼痛,脑海深处的混沌像是裂开了口子,光明从裂缝中溢出,仿佛炽白色的海潮。
如此巨大的痛楚超过人类忍受的极限,路明非本该痉挛失控,连带着三轮摩托一起翻滚出去,可恰恰相反,他忍住了,于是肌肉力量、神经反应,乃至于视觉和听觉都在瞬间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雨声在他的耳边原本是连绵的一片,现在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每滴雨落地的声音,世界在他的感官中仿佛从满是雪花点的黑白小电视变成了极致清晰的巨幕电影。
“太给力了吧?”路明非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以前这条言灵不是要花1/4的命才能用么?现在都免费了?”
“即使这样你在奥丁的眼里也还是凡人啊。”小魔鬼还是叹气,“而他自己是神明。如果他掷出昆古尼尔,就算是100%融合外加倍数增益都没用。我还是不忍心看着哥哥你死的啦,他要是真丢出那支枪,就呼唤我吧,我试着帮你挡档,不过这种不收费的服务不能确保一定奏效哈,我尽力就是了。”
“记住啦记住啦,你盼我点好行么?”路明非低声说。
“还有件礼物放在你的车斗里啦,答应你的事我从来都做到。祝你好运,哥哥!”小魔鬼拍拍他的肩膀,“他妈的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真是长大了啊……只把我一个人留在小时候……”
他的话音还在耳畔,而整个人已经被风吹散了,好像前一刻那个无比真实的小魔鬼只是烟尘暂时凝聚的。
雨越来越大了,开始还是千滴万滴,后来就是成片的雨幕甚至雨墙,路明非驾驶着三轮摩托,狠狠地撞击和穿越那些水墙。
世界开始扭曲,风雨声中,婴儿哭泣,有人窃窃私语,树林如无数高举在空中的手掌那样摇摆,群山像是奔跑起来。
道路尽头,一点金色的火焰跳跃而起,瞬间就升腾为熊熊烈焰,烈焰中站着骑马的黑影。
路明非猛拧车把,燃油注入小小的单缸发动机,三轮摩托欢叫。尼伯龙根,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他再不刹车,一往无前。
奥丁站在雨中,威严而寂寞,这神祗好像总是这么寂寞,即使投出那根致命的枪时,也带着无尽寂寥的意味。
黑影们分散在周围,并不像臣子朝觐君主那样围聚在奥丁身边,而是静静地站着,看向不同的方向,像是没有记忆和情感的孤魂野鬼。
绝对的寂静,唯有风雨声,直到那个不和谐的“突突”声打破了这一切。那声音是如此的突兀,跟这份孤单却隽永的气氛完全不兼容,像是有人在交响乐现场卖起了煎饼油条。
黑影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兜帽下的眼睛里流动着暗金色的光芒。婴儿哭泣般的声音像是瘟疫那样传播开来,它们兴奋起来了,就像是死魂灵等来了新的受难者。
来客在距离奥丁不远的地方停下,开始它带着浓重的水雾,看起来还颇有点威势,水雾散去后就是一辆红色的三轮摩托车,街道上经常能见到,载客拉货两相宜,一公里只要两块钱。
来客坦然地将它和那辆横在道路中央的白色迈巴赫并排,偏腿下车,Corthay家的好皮鞋踩在积水里,萨维尔街的好西装淋在雨里。他手提一只帆布提包,双腿分立,风衣飒飒,头发因为湿透了而显得油光水滑,像极了当年闯入这里的那个男人。
黑影们没有记忆,否则他们会记得那个男人叫楚天骄,还有他高高跃起,挥刀斩向奥丁时的身影。
路明非看着奥丁,奥丁眺望着远方,谁都不说话,没有那句至关重要的台词——奥丁没说“你终于来了。”
路明非无声地笑了笑,看来他猜的没错,奥丁要等的人是诺诺而不是他,他站在这里对奥丁来说毫无意义。奥丁仍在望向高架路的另一头,等待着命运的线把诺诺引导到这里来。
“别等了奥丁,这才是游戏开始的正确方式,不关师姐的事,只有你和我,我们两个中,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路明非缓缓地说,咬牙切齿。
但随着这句话出口,他心花怒放热血沸腾,简单地说,他爽爆了。
他终于把神给玩了,他没带诺诺,自己来赴这场宿命的盛宴,他也没想玩什么限时逃脱的游戏,他荷枪实弹地到来,准备大杀四方。
嚯嚯嚯嚯!人生就是要有这么爽的瞬间啊!他妈的衰仔也会燃烧,丑小鸭也会开屏,别把豆包不当干粮,这辈子把老子得罪得够狠的家伙,好像还真都死了!
师姐,其实我也怕死,我也渴望着某一天我遇到另一个女孩,一下子就爱上了,然后她也爱我,从此我就不纠结了,我俩一拍两散但还是好兄弟。
我这条命啊是要为那个女孩牺牲的,为别人家的未婚妻把命弄丢了我还是有点不舍得的,但如果这个命运的迷宫里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那一定是你而不是我,否则我会悔恨。
我不想悔恨,因为我见过悔恨的楚子航,与其失去之后提着刀想要报复却找不到仇人,不如就在此刻熊熊燃烧!
他缓缓地从三轮车拖斗里抓出一支长矛火箭筒来。
小魔鬼还真是靠谱,他许诺过无论路明非开始这个游戏多少次,永远都会用金手指帮他改出这支火箭筒来。于是火箭筒真就真的出现在车斗里,还有整整一箱子火箭弹。
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确实是小魔鬼吧,自始至终小魔鬼都知道他要干什么,无论是他骑着三轮去高架路尽头侦察的时候,还是他跟女孩们勾肩搭背大口喝酒的时候。
黑影们本能地意识到那支武器的威力,嘶叫着想要散开,但路明非抢先开火,烟迹、爆炸、火风、碎片,黑影们被炸得开花般四散,在战争武器方面这些相当于“人类顶尖强者”的东西也没什么机会反抗,就像把爆竹丢进一群锡兵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