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你对那个腐儒太客气了。”
武官和勋官队中,张简修这个锦衣卫指挥和惟功站立的班次并不算远,其实以他们的身份,常朝是不必出现的,也就是朔望大朝时,他们才会一起站班。
“呵呵,总不能当着众部堂和阁老的面,将那厮打一顿。”
“有何不可。他们文的动嘴,俺们武的动手,哈哈!”
张简修这种浑不吝的性子,倒是和他老子没一点相似的地方,惟功也只能呵呵一笑,不再理这小子了。
他在兵部的表态是拉拢边关武臣,暖他们的心,看他在兵部说话后,各镇边将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此事的效果有多好了。他在京营所为,是表示不和勋贵和在京武官同流合污,建立势力,以安文官和皇帝之心,做孤臣的事和态度,最容易叫皇帝欢喜。
拉一批,打一批,这才是王道。
在午门朝房前将一个进士给打了,固然痛快,自己的路可也走绝了,不能这么没脑子啊……
倒是张简修没注意的事,惟功注意到了。
群臣惊疑之时,惟功也是对张简修轻声道:“元辅今日怎么来晚了?”
“这个……也是啊,怎么来晚了?”
惟功哭笑不得,不理会这个粗线条单细胞的生物了,估计别人打他主意套话的也不会少,张家的几个子弟,老大和老二都是进士清秘官,城府磁实的很,套话是别想了,简修倒是不设防,但问题是,张府的人对他是设防的……
好在朝会顺利开始,各衙门在这种场合也会奏事的,当然,预先都是将奏事的内容送到内阁,内阁通过后再送司礼,皇帝早就知道该怎么回答,奏事上来,都是一个字答复就可以了,每奏一事,皇帝便曰:可。
皇帝表态后,再下内阁,下各部衙门,就是可以执行的公务了。
但意外情况也是发生了,有都察院的一个青年御史上前,大约是一个愣头青,对皇帝奏道:“臣弹劾观政进士邹元标候朝之时,喧哗无礼。虽朝会未开始,然而众官修朝时,此人于朝房外大声议论事情,殊无朝官体制。”
大朝会上除了各衙门按例说事之外,最容易出现的情况就是御史纠仪了。一般来说,朝官都会加倍小心,但有些事儿不是小心就能驶得万年船的,不小心绊着了,失仪,咳嗽了,失仪,放屁了……还是失仪。
每次朝会,肯定会有若干倒霉蛋失仪,当然惩罚也不会太厉害,一般就是罚俸,大明官员的俸禄极低,一个穷京官儿一年三四十两银子,而且还不可能全额到手,折钞,折香料,折绢罗,反正朝廷没银子,你有辙想去。
嘉靖年间,总会有拖欠俸禄的情形发生,财政太困难了,又不能不养兵,不养皇室,反正倒霉的就是普通的官儿。
到万历年间,财政情况好转,罚俸就成了惩罚普通京官的利器,大明的京官又没有养廉银子可领,穷的家小也养不起的不是没有,当然,印结银子和冰炭敬好歹还是有的……
这么郑重的弹劾,万历的脸上也是露出茫然神色,环顾左右,众官都是懵懵懂懂的样子,显然也是不知道朝会开始之前喧哗生事,到底是什么罪名?
见此情形,万历反而是精神一振,每次朝会,他是最无聊的一个,百官好歹还能猫在众人群里,他却是高高在上,不要说一言一行了,眉毛抖一下都是几百上千号人看在眼里,他动也不动弹,又得不停地说“可”,心里那份腻味就甭提了。
突发情况一出现,他精神一振,沉声道:“朝会之前喧哗,是否属实?”
所有人都在骂那二愣子御史,这厮想出名想瞎了心吧……哪有弹劾朝会前喧哗的?但邹元标在朝房外大声喧哗也是事实,大伙儿看在眼里,也是觉得邹元标二愣子的模样有失体统。
当下都察院老大左都御史刘应节上前,正色道:“邹元标喧哗属实,虽未扰乱朝会,亦属不当,该御史弹劾的是。”
万历道:“既然属实,有司以为当如何处罚?”
他想了想,又道:“该观政进士因何事喧哗,有司可奏上!”
皇帝这也是违规出牌了,众官面面相觑,半晌过后,见张居正不说话,才有一个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上前道:“该观政进士所言是五军营舍人营马军把总张惟功擅杀军士一事。”
此事万历已经知道了,当下便道:“军士夜起欲纵火,张惟功将犯法军士射杀,并无不当之处,既然该进士提起,五军都督府可有处置了?”
都督府今日没有奏事,皇帝是知道的,这样问起,可算是故意为之了。
那个出列的都督十分狼狈,他出来是迫不得已,而且他是定国公府的门下,在惟功到目前为止的动作中,对定国公一脉都算照顾,没有太多的得罪。所以在此事上,这个都督和其身后的定国公都没有立场……但现在皇帝逼问上来,这个都督感觉头痛欲裂。
“目前,是坐营官马守约将张惟功夺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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