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变了很多,这一点北宫伯玉能够感觉出来。不,或许表面上就能看出来。曾经意气风发、飞扬跋扈的靠山王世子如今变得低调了很多很多,虽然那长久以来养成的高贵气质依旧逼人。俭朴的装素,更加深沉的眼神儿,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杨文在改变自己。
北宫伯玉自己也变了很多,他现在看起来很疲惫,不仅仅是身上的伤痕累累,更是因为心境的变化,他被自己的座师折磨惨了。还有就是他现在的名字,叫做“萧伯玉”,早在几个月前他就被过继为萧无道老太监当义孙,可是,血缘上的关系怎能轻易断绝?
两三杯酒下肚,杨文的脸上出现了病态的嫣红,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不想起来。长叹了口气,他对自己唯一的挚友问道:“北宫,我不明白。”,迎着北宫伯玉无神的死鱼眼,他接着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三姐死了。因为我考虑不周,连累了她……杨雄明明可以救她的,可他却要为了给我个教训……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难道三姐就不是他生的了吗?难道亲情就那么廉价?”
三月前的事情很轰动,连北宫伯玉也听说了些风言风语,他不知该怎样去劝杨文,难道要告诉杨文王侯之家多无情?也是,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貌似也挺管用的,自己哪有资格去劝他啊。北宫伯玉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那种笑容充满了无奈,与杨文的表情一模一样。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北宫伯玉说道:“我也不明白,但想想其实也很简单。你们家老爷子年龄大了,你是他晚年得子,而且自幼多舛,多年来都没有作为靠山王世子的自觉,他无非是想通过此事让你觉醒,让你成长。让你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接过他的位子,成为新的靠山王。”
顿了下,北宫继续道:“别说什么你已经与靠山王府断绝了关系,谁他娘的信啊?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估计自己都不信,你的家人、你的亲人都在王府……你也是唯一能够继承靠山王王号的人,就算你将来不想继承王号,只怕附着在靠山王府麾下的人都不会同意。绑,也要将你绑着去做王爷。”
北宫伯玉说的没有错。靠山王府发展至今,所代表的实在太多。为何多年前三大异姓王之一的金鹏王被天家玩儿散了,天家却不敢动靠山王府?圣皇却不敢动靠山王府?就是因为靠山王府所涉及到的利益网络太过庞大。帝国开国勋贵的领头羊、帝**方五大派系其一……
杨文把玩着手中的小酒盅,没有答话,像是在想什么,好半天他才醒过神儿来,摇头叹息:“你说得对,可我就是不理解。”
杨文明白,却不理解。这并不矛盾,只能说他还没有狠下心肠,还没有做好作为靠山王的准备。
沉默了许久,杨文问道:“你呢?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现在也跟我差不离?烦心什么?是不是因为你过继给萧老太监的事儿?”
北宫伯玉点了点头,蹙眉道:“是,我不是后悔被过继。只是觉得……自己的付出有所不值。”
“嗯?什么意思?”,杨文扭起眉头。
北宫伯玉苦涩的笑着,说道:“你是靠山王府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唯一的继承人,唯一,代表着非你莫属。什么都是你的,你可以给别人,但别人不能动。我不同,或者说大部分的王侯家都不同,每个王侯家里都子嗣颇多,直系的、旁系的,嫡出、庶出。分出好多等,就拿武威候府说吧,不算我,尚有男丁四个,姐妹七八位,这还说的只是嫡出的直系,我从前那位老子的儿子,四个人,但侯爷的位置,只能有一个人继承呐!”
这就是现实,侯爷的位置只有一个,哪怕北宫伯玉的那四个兄弟想要兄弟和睦都做不到,因为他们的母亲、母系支持者都想独占鳌头。简单的来说就是利益纠葛,只要是个人就有贪心,谁不想多拿一点?谁不想多得到一些呢?
不用说,杨文也明白北宫伯玉一定是为家里那几个弟弟感到忧心,或者是北宫家出了什么事儿,但北宫伯玉的家事杨文不便多过问,只好岔开话题,笑道:“别管今后怎样,至少我现在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经在鹰扬军站稳了脚跟儿,都已经成为伯长啦!嘿嘿!你小子都在忙什么?要不要过来帮帮我?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觉得谁有你跟我这么顺心呢!”
北宫伯玉咧咧嘴,又开始骂咧上了:“我那位座师就是个……就是个你说的那个二货,娘的!简直让人无语!说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然后他就让我饿着肚子去帮他打猎!他吃,我看着,他坐,我站着……别不敢相信的样子!真真的!他还不吃一般的东西,非要吃妖族!难伺候的很,稍有不对就他娘的动手揍我,***。”
“哎!对了,我记得上回问过你,你那位座师是谁,你告我忘记问,这回知道了吧?”,杨文忽然想起了这事儿,笑着问道:“说来听听。”
北宫伯玉郁闷的直吸凉气,缓缓的说道:“你应该知道他,元兴令。”
“谁?”
“元兴令!‘半儒’元兴令!”
在北宫伯玉强调了一遍之后,杨文摸着鼻子,好半天才吭吭哧哧的说道:“呵呵……”
元兴令的大名杨文当然听说过,这人也是儒家有名的大儒,不过关于此君最为著名的却不是他的大儒名头,而是他当年的一番批儒言辞。此君向来觉得儒家教义迂腐,常常说自己学习儒家典籍只学一半,所以有了个“半儒”的绰号。
当然,此君也很厉害,儒兵双修曾经还在兵部任职,对妖蛮多打过几回漂亮仗。对于他的评价,书院院长陆九渊说的是“大义无损,小节有亏”。总的来说,那是个很复杂的人,北宫伯玉跟着他能学到东西。可也要吃些苦头,因为那位“半儒”就是个二货,要不是二货,当年也不能干出来那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
最为著名的就是某个将军的女儿要出嫁,帝国有习俗,新郎官儿前来迎接新娘时要被棒打,大意为警告新郎官儿好好待新娘。然后,那位“半儒”觉得有趣儿。也跟着去打,不想想,他可是大儒,新郎官儿哪里受得了?一棒子被撂倒,直接打晕了过去,在场的人全都看傻了。后来那位新郎官是死活不肯娶新娘,闹出了好大的笑话。
“他这几个月来带着我游学,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太馋,想要吃尽天下美食。害得我腿儿都跑细了!”,北宫伯玉嘟嘟囔囔个不停:“天知道他兴趣儿爱好怎么那么多,娘的!真是受不了!当初觉得他是个大儒,兵家学问同样精绝,哪想到会这样……”
杨文同情的看着北宫伯玉,口不对心的劝道:“好歹是你的座师,也是少有的能人。你应该高兴……呵呵呵……”
北宫伯玉:“……”,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他这次带我回南疆,也有让我进军队磨砺的意思,既然你在鹰扬军混得不错,我当然也要跟上啊!”,北宫伯玉笑道:“天下局势这么复杂。我自问成不了强者,也只能抱住你这位强者的大腿生存下去啦!怎么样?带不带兄弟一起玩耍?”
几个月来郁结的气好像一扫而空,杨文笑道:“当然!不带你带谁?至于强者……我现在恐怕还算不上,小疯子那种才算堪堪到达强者的边缘吧?”
提及小疯子鞠言,北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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