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拉撕扯着他,阻止着他的每个动作,就像是深深地陷在胶水中一样,即使是一些简单的动作都要耗费千钧的力量,仅仅是刚才的动作几乎都耗尽了他身体中全部的气力。
他有些喘息地停下来,然后转动头颅试图将自己身周的环境看清楚。
余光里似乎瞥到了什么奇怪的轮廓。
莫奕用尽全身力气微微侧过身躯,然后将目光向着身侧的黑暗中投去。
在一片漆黑的深处,有一幅肖像画静静地悬浮在不远处,画布上的颜料干涸开裂,虽然几乎看不出来原始的模样,但是仍旧能够看出画中女子惊人的美貌——画上已经被施了颜色,乌黑的长发犹如瀑布般散落在腰间,血红色的嘴唇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鲜艳而刺目,黑如浓墨似的眼珠仿佛能够摄人心魄似的,毫无情感地凝视着远方。
这副被副本内玩家身体中的颜料重新上色后的油画就这样静静地悬挂在黑暗中,画面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像是一幅大师细腻的杰作毁在了学徒工粗糙的上色技巧上,那死板的黑白红三色令整幅画呈现出古怪的诡异感。
只不过,与之前在侧厅看到时不同的是,油画旁边还零散地落着颜料盘和画笔,颜料盘的一角上孤孤单单地放着一朵枯萎的玫瑰花。
就在这时,黑暗和寂静中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嘶哑而狂暴的尖叫,尖锐而凄厉的仿佛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尖刀撕裂布帛与指甲在玻璃上划过的声音的结合,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地传来,仿佛钢针似的给耳膜带来锐利的痛感。
莫奕的心头狠狠一震,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刻意地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平缓的状态。
尖叫声消失了。
莫奕的心脏仍旧在不受控制地跳着,他缓缓地将眼皮偷偷地掀起一个缝隙,悄悄地瞄着身边的环境——依旧是一片黑暗,没有丝毫人影。
寂静中,传来喃喃的细语声。
恶之花。
莫奕认出了这个熟悉的音色——正是那个在昨天晚上他的梦境中出现的男声,同时,他也想起来了自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为什么会对这个声音感到熟悉……因为这正是那个当他作为红色的被害者而在走廊中被追杀时,陷入幻境之后听到的男声。
那么……身边这些旋转着的,仿佛是由无数种颜色揉捏在一起之后混杂而成的黑色,应该就是自己在走廊中看到的那个缓缓蔓延的黑暗了。
即使能够听到喃喃的诵念声,但是莫奕依旧没能在视线中看到丝毫的人影。
过了许久,那喃喃的诵念声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低沉的男声用自言自语的音量咕哝着:
“错的。”
紧接着,莫奕看到,那副画上的颜色缓缓地褪去,白色黑色和红色都像是被洗去的妆容似的缓缓地顺着画布向下滑落,在画布上留下肮脏的痕迹,将其下模糊的轮廓和干涸的颜色露了出来。
油画又重新变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眼前的黑暗在缓缓地流动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无数的颜色随之分散开来,逐渐构成了熟悉的墙壁,地板,装饰,走廊,房间,所有的东西都在眼前飞速地分割构建着,克劳斯宅的样貌被蠕动着的黑暗迅速地勾勒,那些黑暗如有实质地贴着皮肤划过,留下冰冷而粘腻的触感。
莫奕后知后觉地发现,那顺着自己的身边攀爬的粘稠触感。
似乎有点像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