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发生的事情,很快在京中引起热议。
朱由检先前就刻意放任这件事酦酵,转移朝野注意力。结果出来之后,人们自然很关心。
尤其是这个会试即将开始、举子聚集的时候,科举舞弊的事情,让他们尤为注意。
一处茶坊之中,史可法、林增志等举子,便坐在一起谈到了这件事。史可法道:
“林兄,你是浙江人,对这件事应该熟知。”
“浙江乡试的弊案,到底和钱先生有没有关联?”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传这件事?”
林增志和史可法一见如故,关系极为亲密。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不敢妄言,说道:
“天启元年的弊案,涉及的人并不多,外人怎能得知?”
“钱先生是否牵涉其中,就看朝廷的审判了。”
“贤弟拿着个问我,那是问错人了!”
听着林增志高声回应,还有周围人的注意。史可法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冒失,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好友这件事情。
不过他对钱谦益的事情确实很关心,毕竟他的老师左光斗和杨涟齐名,是被魏忠贤残害的东林六君子之一。
如今阉党倒台、东林党正是起势的时候,史可法不愿看到东林党新领袖钱谦益陷入弊案,影响到为老师翻案的事情。
所以他这些日子一直关注这件事,不断向人打探。
一众举子之中,还是有消息灵通的。来自河南睢州的李梦辰,是前任户部尚书李汝华的侄子,昨天拜访同乡大臣袁可立时,恰好听说过相关消息,这时向众人道:
“钱少卿和浙江乡试弊案,大体牵连不深。”
“昨日陛下审问,都没定他的罪。只罚了闭门思过三月,还留着问了会儿话。”
“听说陛下和钱少卿谈了很久,离开皇宫的时候,钱少卿面有喜色。”
这是他听拜访袁可立的官员闲聊时提到的,那些人对这类消息,似乎都很关心。
史可法听到这些,顿时心中一喜。他是北京锦衣卫出身,家中世袭锦衣卫百户,耳濡目染之下,对这里面的意味很明白——
钱谦益这个样子,明显代表着圣眷仍在。即使和浙江乡试弊案有牵扯,大概率小惩大诫。
如此一来,东林党起复的大势,就不会受到影响。他老师的翻案,更不会出现问题。
心中欢喜之下,史可法正想继续询问,忽然听到有人传来消息,钱谦益出了篇文章,解释六部九寺。
这篇文章是公开散发,很快就有人拿到。一众举子议论纷纷,不明其中道理:
明明被陷在乡试弊案的事情里,钱谦益怎么还有闲心解释六部九寺?
朝堂上那么多大臣,哪轮得到他解释?
显然,这些举子对朝堂上的事情知道得有限,不明白其中道理。
但是朝堂的官员,对这篇文章的用意,那就很明白了。
袁可立看到文章时,正在和弟子倪元璐交流钱谦益的事情,叹了口气说道:
“钱牧斋这个样子,可是有失风骨啊!”
“不过他能写出这文章,也不用你我操心了。”
都是孙承宗的弟子,倪元璐对钱谦益的事情很是关心。来找袁可立交流,也有请他帮忙说话的用意。
如今看到钱谦益的文章,惊得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东林党的新领袖,面对皇帝屈服得这么快:
“牧斋……怎么成了这样子?”
“他这样做,天下人会怎么看?”
写解释六部九寺的文章,其它时候没有什么大问题。甚至在倪元璐看来,钱谦益这篇文章很好,足以流传下去。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能在这个时候写。
钱谦益这时候写这样的文章,置那些追随他上疏、质疑皇帝政策的人于何地?
更别说他在出这篇文章前,丝毫没有跟其他人通气。那些现在还在坚持,帮他鼓噪声势的官员,有可能还在上疏质疑皇帝的政策——
钱谦益这篇文章,可是在背刺他们!
所以袁可立看到之后,说他是有失风骨。
倪元璐也实在不解,不知道钱谦益为何这样做?心中生气之下,当即道:
“老师,我这就去问牧斋,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袁可立把他止住,呵斥道:
“问什么?”
“难道你问了文章就能够收回去?”
“这篇文章传得沸沸扬扬,事情已成定局。”
“你就不用理会这件事,不要为他瞎操心!”
久经宦海,袁可立对钱谦益这样的官员见得多了,如今不过是又一个罢了。
想想温体仁的奏疏,还有皇帝特意召开会议、留下钱谦益的事情。
袁可立隐约猜到,皇帝昨日一定是像之前召见他那样,试探钱谦益是否愿意合作。如果钱谦益不给回复,很快就会走人。
在皇帝施加的压力下,钱谦益没有抗住,也是情有可原。
以袁可立对当今皇帝的认识,他觉得这篇文章之所以传播得这么快,钱谦益多半是收到具体指示,在昨日回去后就连夜写的。就连对外通气,时间都有些来不及——
甚至,就算有时间,钱谦益这时也不敢和他人通气。温体仁昨日在文华殿上,还在指责钱谦益是结党欺君之神奸。钱谦益若是这样做,那就是坐实了这件事。
所以这篇文章,就是皇帝逼钱谦益写的投名状。代表着钱谦益这位东林党新领袖,愿意投靠皇帝。
对朱由检的做法很了解,钱谦益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件事。
但是倪元璐却没想明白,而且他内心之中,不愿意相信钱谦益是这样的人——
六君子、七君子榜样在前,天下人都钦佩他们的风骨。
钱谦益这个东林党新领袖,骨头怎么会这么软?
此时此刻,倪元璐心中,当真有种幻灭感。实在不相信自己钦佩的东林君子,党魁是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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