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闻言愕然,她虽是眯着着眼,眼中如尖刀一般锐利的光仍是毫无阻滞的射了出来,将肖春蕾全身上下扎了个遍。然而肖春蕾却浑然不惧,气定神闲的等着老太太的回应。
外厅里静得像空无一人的灵堂,因此,当老太太几乎是咬着牙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的时候,众兄弟姐妹都听得格外清晰,好似这是他们的母亲在他们耳边对他们说的话一样。老太太说,“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得来的?”
肖春蕾还不知道这句问话意味着什么,坦然道,“是一位从法兰西回来的商人说的。他说去年他在松江口见过风哥,要不是英吉利与法兰西隔海不顺路,他们就会坐同一班船了呢。”
真个叫一石激起千层浪,肖春蕾的话震惊了全场。
风哥的去向一直是肖家人的一块心病。他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儿子,从来没玩过失踪出走这种让母亲伤心的事。然而,这次他为了肖紫晨竟然一年没有给家里带一条消息,这实在太不寻常。
风哥是个孝顺的人,这是兄弟姐妹们人人皆知的事。小时候风哥顽皮,抢了邻居家孩子的糖果,猜坏了邻居家的花草,人家告状上门来,只要爹娘不在家,他就一概不承认。非要人家把他爹娘请到跟前,亲口问他一句,“做过没有?”他才会老老实实的回答,“做过了!”
小男孩都很喜欢玩火,能点着的东西基本上都要亲手点一下,然后看着东西在眼前一点点烧完,才会得到满足。有时候光是烧火也没得劲,火上要架点东西烤着才好。于是乎,约上一班伙伴,偷了东家的柴火,偷了西家的腊肉,跑到就近的小山凹里开个篝火会,又吃又玩,把自己熏得灰头土脸,才肯回家。
刚刚进门,就瞧见家里人个个面色不善,那些丢了东西的事主尤其难看,这时候老太太便亲自执法,在他们面前用竹条狠抽风哥的屁股,一直打到他鬼哭狼嚎,流下半小碗眼泪,众人的怒气才会平息。
待众人走了,老太太会把风哥抱在怀里,心疼的揉着他的屁股,问他,“疼不疼了?”风哥多半都是笑笑,说,“刚才疼,现在不疼了。”然后从袖袋里摸出一只烧熟的山芋,递给老太太,憨憨的说,“还热乎着呢,专门留给娘的。”
老太太当然知道这山芋多半也是在人家地里刨的,但她哪里还有心思责怪他,一口一口的把山芋吃掉,心里比吃了一斤蜜糖还甜。肖风哥见母亲原谅他了,心里安定下来,等于又有了闯祸的资本,不出十日,就要去把这资本实践掉,再吃一顿板子。
这就是肖风哥,肖家最顽劣的长子,虽然他从小到大闯祸不断,但每次面对惩罚时都能乖巧认错,老实受罚。人家问他为什么老是闯祸,他答,“我要知道会闯祸,我还会去干么?”
倒也是这个理,人家又问,“你老往人家地跑干嘛呢?”他答,“我饿了,忍不住。”这点勉强算情有可原,毕竟他确实不是专偷某一家的菜,而是偷前离谁家近就偷谁家。
人家又问,“你老欺负邻家的娃娃干嘛呢?”他答,“我没欺负,是他欠揍。”风哥从小长的一副老实模样,说这话的时候,连被他欺负的孩子家长都会不自禁生出两分疑惑,心想,“难道真是我儿先招惹他了?”
时间久了,认识肖风哥的都晓得他闯祸的劲头是天性使然无可救药,也都晓得他是从来不违抗父母,还常常会为父母着想的孝顺儿子。
长大后,风哥几乎不再闯祸了,这是他最大的长进,几乎也算是唯一的长进,他是肖家最没做生意天分的人,除了败家子,他做不好第二份工作。事实上,跟肖家的产业相比,风哥的败家实在比不得那些大户权贵的公子哥,因而孝顺的风哥最多算是个风流子,他依然得宠。
这次他消失一年,众兄弟们其实心里早有计较,他们都觉得母亲肯定知道风哥的去向,只不过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不愿透露罢了。而现下看母亲满脸的震惊,人人都理解为她并不知道风哥的去向。
肖老太太也是骑虎难下,她料到风哥出海的这个消息瞒不住,却料不到会被肖春蕾最先知晓。她好想立刻结束这个会议,狠狠抽这个大胆的儿媳几耳光,可惜她不能,这会议还得继续下去,她又问道,“是哪一个商人?”
肖紫晨道,“是华亭的一位珠宝商……”
“是你个头!你瞎说些什么呢?”肖度忽然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上前一把攥住他老婆的胳膊,吼道,“你哪听来的这混账消息?”
肖春蕾震惊了,她万万没料到自己的丈夫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责骂她,他不是应该跟她一队的吗,上次她跟他提起这个消息时,他不是还很感兴趣,很认同她的推测的吗,怎么现在会来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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