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隐秘后,这次病榻前议事并不像前两日那般废话连篇,毫无进展,但也使众人从陶谦那颇显颓唐的面色间想到许多许多……
“轰隆隆!”
在陈登赶上糜竺,与之同时走出陶谦暂居别院门口时,一阵强风卷着漫天的树叶,杂草等袭过,使不少官吏头上高冠被吹歪,而青巾束发的陈糜二人则纶巾飘荡,只觉乱风迷眼,难以视物。
等到片刻风过,他们能睁眼间恰巧乌云密布的天上闪过一道划破苍穹雷霆,稍后传来震动耳膜的霹雳轰响更是与大地辉映而回响不绝。
抬眼望间已可见从东方绵延而来的一片灰暗色笼罩了整个视野,并且迅速地向这边蔓延而来!
“天变了,那局势呢?”
陈登与糜竺看着其余大小官吏纷纷急急快跑到下人所抬官轿之中,以此来躲避即将来临的大雨,他们却是不急,缓步而走间陈登似有所感的喃喃自语道。
……
“变天了……”
曹军大营中,随着清晰的鸣金声,攻城的士卒们纷纷秩序井然地在所属将校指挥下退回营中,看着帐外景像,曹操没来由地心底再升起一股无法言明的不安感觉,使得他少显烦躁地起身来到帅帐入口,迎着那股冷风,曹操脑中立时清醒了许多,先无意地轻轻叨念一句,然后便转头回身从亲卫手上取过外袍笑道:
“奉孝身子骨弱些,且将吾外袍披上,小心着凉了!”
“谢主公关怀!”
此时正细观行军地图的郭嘉回过神来,忙起身恭礼作礼,目现感激神色道。
“此乃小节,何足挂齿?倒是今日忽感不安,怕有所疏漏故再招奉孝前来议事,却是吾有些不是了……”
曹操见郭嘉欣然披上他所赐外袍,如此不拘小节性子正是他所欣赏,面上宽容倒数落起自己的不对来。
“非主公多虑,嘉亦有此感觉,今日前后得到夏侯将军信报,那三千兵马已成八千,却只有‘管’字小旗,嘉查遍先前所得资料,却未知徐州有能领兵五千以上管姓将领,此实属反常矣!”
凡计有所出,实际上却是需得谋士们知己知彼情况下方能针对性提出合理建议,对于反常之事没有确切消息前,便任你聪明绝顶,那也无法作出准确判断。
毕竟他们是人,而非未卜先知之神!
也正因为此种情况,实际上对于一场战事最为重要的反而是那些可以决定胜负的敌我双方具体情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由此而来。
其实在这种冷兵器时代,对于敌手也确实不可能尽知底细,于是便有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自己按常规情况结合实际决定攻与不攻,如何具体排兵布阵等等。
研究错漏之处,提出对于各局部敌手看法也是谋士之职责,情报不足郭嘉无法断定推测出这支部曲底细,那也只能以反常为由请统筹大局的曹操小心留意,掌控好大局不失,小节上略有失当却也无伤大雅。
“许是你我多虑了罢!妙才跟随吾征战四方,昔时讨董、中牟遭遇两次皆是亲见刘子扬智绝风采,他经此定心,行事多有谋定后动风格,再有一千精骑这等强势战力,实无败阵之理!”
曹操在他那不是俊美,却愈发显出威严睿智气质脸面上以淡淡的笑意如此回答,算是开解郭嘉,却也算是鼓励自己。
“希望吧……”
郭嘉脸上虽然亦是微笑以对,但心底却是默然想着。
便在这时——
随着那声霹雳巨响,大雨倾盆将下的时候,有一盔甲多见破损,面上血迹可见的小校纵马狂奔而至,到得帅帐外下马大声禀道:“卑下有紧急军情需面报大人!”
“进来罢!”
曹操见便在这短短一会间,击打得营帐响成一片的大雨已然落下,对于这位凑巧来禀军情的小校顿时心中有了不详预感,口中传令,同时自己也坐回上首主案。
“卑下为夏侯将军亲卫,特将此将军亲书紧急军情回报,请大人过目!”
那小校入帐后也不顾浑身滴水的窘况,便单膝跪下,从怀中摸出防水的密封信报,双手举于头顶拜说道。
“呈上来!”
曹操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淡淡说道。
“什么?!”
可等他亲自拆开信报,将其中夏侯渊那可见匆忙急切间潦草写就的战报全数记下后,顿时豁然惊起,失声呼道。
稍等片刻,调整好心态的曹操坐回原位,面沉似水地说道:“妙才有言大约半个时辰后会归,教吾准备刑具等他来亲领罪责,吾却只想细问其中究竟!”
从其表情动作便可猜出发生了重大变故的郭嘉在曹操默然将那仅是四寸长,一寸宽的羊皮所制信报教人传到他手上时,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他也是有些惊愕以对,顿时理解了曹操为何会那般失态——
“今中敌示弱诱敌圈套,遭两千以上骑兵反突袭,吾骑兵部十损其三有余,步军几近全墨,后收拢仅余九千之数,副将李典未归,疑遭不测……”
“主公!有两千以上骑兵者,这天下……”
半晌后,郭嘉抬起头来直接便说到关键之处,后面不用尽说,他便与曹操想到同一人身上。但同时他们又几乎先后否定,实在想不出那人掺合此事动机,论起地盘形势,徐州根本非久守之处,不符其长远利益!
可转念一想,除却他这天下有此实力诸侯参与此事机率反而更小。
于是,郭嘉与曹操一样,都按下纷乱心理,存着万一想法只等夏侯渊回转亲说其中究竟。
……
“罪将察敌不详,临阵决断失误,至于留县兵败!特归来领罪,请主公斩某首级以正军法典刑!”
这一声悲怆的声响便是雷雨阵阵的情况都不能阻挡它清晰地传入帐中,那熟悉的音调顿时让帐中此时接到命令前来的曹仁,曹洪,乐进,于禁等将心中一紧,不知其中究竟。
“进来说话!”
随着亲兵们拉开帐帘,外面那个跪于泥水之中,大雨尽将他散乱的头发凝成一缕缕,顺着面庞,腮边,原本精美实用现今却是处处破损的轻甲连成一线不停滴落的身影状况,清楚地映入了众人眼内。
再看他那冷风吹冻得颇显青白的脸色,众将实在无法将眼前此人同平时那傲然的伟岸身影划上等号。
曹操这句话语,平淡如昔,听不出其中的恼怒或者其余异样情绪,但却依旧使帐外的夏侯渊身形动了动,面上现出感激神色,直接便膝行入帐,只在距离帐口三尺之地便停了下来,叩首再拜道:
“罪将污垢满身,便在此回主公问话……”
“究竟此次前后原委如何,对手是谁?汝且细细道来!”
夏侯渊是曹操本家从弟,为心腹中的心腹,更难得练兵统御皆属上乘,任谁都明白便是曹操再如何治军严明,都舍不得拿他开刀,而这问话方式也正说明了此点。
当然,现在大帐内的全为曹操心腹,并非那等心有贰心,与之颇有矛盾的士族中人,也不会有人于此时跳出来指责曹操尔反尔,包庇自家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