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就习以为常。陈见浚有更多的子女出生,金铃儿不再对此事表达不满,甚至,她开始和颜悦色地关爱那些孩子。一开始她接近孩子们的时候陈见浚还有些担忧,后来她说是自己膝下空虚,越来越想和孩子亲近,并且表现得也确实温和慈爱,他慢慢就信了她。
她甚至想插手太子的婚事。陈见浚知道她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忧心百年之后金氏家族的命运,也知道朝廷上下不少人暗地里说她是奸妃,对金氏一族诸多诟病,她需要更多一点的保障,他就默许了她。
不但她想要插手太子的婚事,皇后也有所行动。这让陈见浚内心生出来一些微妙的感慨和不满。难道他在她们眼里,已经江河日下了吗?她们不再心心念念获得他的宠爱,而要将未来寄托在太子身上了吗?
时间是如此匆促。一转眼,太子已经快成年了,而他也将近不惑之年。季淑妃,去世已经有八年了。
这八年里,他努力不去想关于季灵芸的一切,连带着对太子也是一副冷淡疏远的态度。太子当年因为思念生母,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忘记了许多往事。
忘记了好。他在内心想着,如果他也能高烧一场,把那些让他痛楚的往事都忘掉就好了。
可是今天,当他打开那副卷轴,又看到那双久违了的清亮的眼睛之后,那些前尘往事又兜头而来,一幕幕在他面前闪现,根本不给他躲闪的余地。
他持着这幅卷轴呆立了许久,跪在地上的陈祐琮一动不动,站在他身后的怀恩也悄无声息,任他沉浸在前尘旧梦之中。
“起来吧。”他终于回过神来,发现陈祐琮还跪在地上。
“这幅画,是如何画成的?”陈见浚问。他看到海棠的肖像的时候,虽然觉得人物逼真,但因为他不认识海棠,所以只当是一幅画得比较用功的人像而已。而季灵芸,一直深埋在他的回忆里,今天又看到她在画里栩栩如生,才察觉到这样的画像原来能给人带来如此大的冲击。他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些人怀疑张惟昭能招魂了。
“是以儿臣的面目为蓝本,然后加以细部修改而成。”陈祐琮答道。
“哦?谁把淑妃的面目记得这么清楚,让画者能够做出这么细致的修改?”陈见浚接着问。
“是儿臣。”
“是你?”陈见浚的语气带着疑问。
“父皇您是知道的,儿臣幼年在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自从开始跟着张道医清修诵经以来,接二连三做了几个梦,梦里总是梦到淑妃娘娘的慈颜,无比清晰,所以就记住了。”
“她,在梦里是什么样的?”陈见浚的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总是微笑着的,仿佛无所挂碍,很是清净自在。”
听完陈祐琮这句话,陈见浚暗暗松了口气。他非常害怕季灵芸怨他恨他。
“你可曾让张惟昭帮你设阵,与你母妃的亡灵对话?”陈见浚状若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
但陈祐琮知道,这其实是一句试探,如果他顺着陈见浚往下说,就中了埋伏了,所以他恭敬答道:“张道医并不会招魂术。她倒是会一种叫做‘家庭系统排列’的医心术,让你和你惦念的人对话。这种医心术,是一个伟大的医心师海灵格创立的,他是老子的忠实追随者。究其本质,其实是天人感应之术。”
陈见浚当然并不知道海灵格是谁,但是一样新奇的观念,如果人们能够把出处说的清清楚楚,创立人说的有名有姓有师承,就能够使人们打消很多戒备。
陈见浚点了点头,垂下眼睛端起茶盅,啜饮了一口道:“淑妃可有什么感应给你?”
“儿臣感应到的是,母亲觉得,”陈祐琮在这里特意说是“母亲”而不是“母妃”,“因为有了儿臣,让她感觉生命很有意义。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非常感恩,因为有了孩儿,她不再孤单,她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她希望我好好地活着,带着她给的爱活下去。”
陈见浚这一天情绪都起起伏伏,到了这会儿,已经觉得很有些疲惫和麻木了。但陈祐琮的这番话,还是让他的心又激荡起来。原来她丝毫不曾怨怪吗?原来她是这么欣喜于他给她带来的这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