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陈见浚试图去看清楚那些残破纠结的线条、形状和色彩时,他突然升起一种又愤怒又悲伤的情绪,这使他感到惊恐。
张惟昭让他放松自己,不要用敌对的态度对待这些情绪,允许它们存在,用画笔把它们倾泻在纸上。
他在纸上画了许多扭曲的物象,其中有一些像晃动的旋涡,有一些像模糊歪斜的面孔。当他凝视这些画面的时候,他有一种几乎要被吸附进去的感觉。
陈见浚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画出这样的东西。
这些体验对陈见浚来说,又奇异又陌生,但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就是自我探索的魅力。
许多人是按照一种自动化的流程生活着的。该学说话的时候学说话,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生育的时候生育,然后老去,死亡。却从来没有认真深入过自己,看一看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内心都有一些什么?我为什么会如此?我为什么是我,有这一切独特的感知和感情,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而心理学就提供了一种契机,让人能够看到自己内在的更多的部分。其实人日常能够感受到的自己的心思,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而大量的心理活动,藏在水面之下,人们无缘得见。
但一旦真的有机会去探索这一部分的话,人们会惊叹于自己的丰富和深邃,会为此着迷。
张惟昭所做的,就是教给陈见浚一些方法,让他看到自己从来不曾被探索过的部分。只有如此,他才会感知到,自己痛苦和焦虑的来由是什么,然后才会有能力和机会去处理它。
这种探索的直接结果就是,陈见浚做的噩梦更多了。
本来张惟昭建议陈见浚每天打坐数息,陈见浚也照着做了,这种练习让他变得放松舒适,由此睡眠质量明显变好,晚上入睡快,噩梦也减少了。
这是刚一开始做心理治疗的人经常会体验到的,轻松愉悦的感觉,自我肯定的喜悦。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接下来再向内挖掘,当那些被刻意压抑和“遗忘”的记忆被触动的时候,会唤起很多负面情绪。
这就如同练内功时遇到的心魔。这时候如果不愿意面对这些心魔,就会前功尽弃。而面对这些心魔的时候没有强大的咨询师的护持,就会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当陈见浚又开始做噩梦,而且噩梦里的内容比以前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时候,他非常气恼,叫来了张惟昭痛斥一番。
张惟昭却说,恭喜陛下修行进阶,这正是修为增进的表现。然后又教给他,如何面对这些噩梦。
陈见浚最常做的噩梦有两种。
第一种是被黑影追逐的梦,陈见浚并不知道黑影是谁,但它的追逐,却让他感觉万分恐怖。陈见浚会在梦里拼命奔跑,有时候会在即将被追上的时候惊恐地醒来,有时候是追逐中掉落悬崖挣扎着惊醒。
对于这种梦,张惟昭告诉陈见浚,等再梦到黑影追逐的时候,就站住不动,回头看着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模样。这很难,没有办法在短时期内做到,但是每次做这样的梦的时候,就提醒自己,这是我的梦,我是这个梦的主导者,现在我可以站在这里,看在身后追我的人是谁。就这样地不断告诉自己,直到能够做到为止。如果有一天你能看清它,你会发现它的样子远超出你的想象,让你大吃一惊。
陈见浚现在还做不到在梦里被黑影追逐的时候,有勇气回头去看。他很好奇黑影究竟是什么模样,到底怎么能让自己大吃一惊。这样的好奇被带到了梦里,梦里的追逐就不再是生死角逐,而带有了一些游戏的味道,因此被追逐就没有以前可怕了。
陈见浚的第二种梦,是梦到一个面目扭曲的人,叫嚣着要对他施加酷刑。陈见浚想要逃出去,却发现自己只穿了很少的衣服,或者根本是浑身赤裸。这让他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伤害之前。有时候他会在鞭子打到身上之前醒来,有时候会在梦里酷刑加身,体会到刺骨的疼痛。
对此,张惟昭的应对方法是,让他把梦中的那个施刑人画出来,然后想一种方法,让他变得不那么恐怖。比如,在画上给他加一顶很大的帽子,帽子盖住他的眼睛,让他哇哇叫着看不清楚东西;再比如,把他画成一个小矮子,短手短...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