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发扭头就走了。
文沫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挽留的话来,他们这些警察的存在对她来说十分碍眼吧,如果有可能估计王亚这辈子都不会想与他们打交道,她如此遭糕的精神状态全是拜文沫一人所赐,王亚最不想见的一定是她,自己何必在现在这种时候打扰呢,等忙完了这阵,去找她一个在国内混得挺好名气很高的老同学,应该没问题。
文沫目送着王亚离去,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王亚。
五天以后,在N市的案子尘埃落定,罪有应得之人都认罪伏法的时候,远在西南的王亚,静悄悄地在自己的出租屋内结束了年轻的生命,仅留下只言片语的一封遗书和接到消息后伤心欲绝的父母。她求死的心十分迫切,先是吞服了整整一瓶的安眠药,在试探性地割了两次手腕后,第三刀深可见骨,左手腕上的动脉血管被彻底割断。
彼时文沫刚刚跟N市的同行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庆功宴,刚刚离开饭店便接到了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在王亚自杀现场出警的警察,王亚的遗书上最后一行写着打给文沫四个字,还留下了联系电话。
文沫挂断电话,只觉得刚才吃下的美味佳肴开始在肚子里面造反,争先恐后地想要涌出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没有文沫这一趟去找王亚,她还可以每天快快乐乐的活在幻想中,是文沫亲手毁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是她亲手将王亚推向了绝路!
极度内疚的感觉吞噬着她,让她当天晚上还微醉的时候就惶惶然了逃离了N市,她甚至没有敢去看王亚一眼,向来有困难硬着头皮也要上的她,这一次破天荒地选择了逃避。
一路上文沫都属处于灵魂脱窍的状态,程功跟她说什么,她听得见,却没有听懂,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她能说,是因为她破案心切,没有去考虑受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而生生逼死了王亚吗?她能说是因为她急功近利,没有仔细去参与寻找蔡清雅,而选择了她认为相对简单的一条路,最终逼得王亚无路可走吗?她能说,是她打着大义,打着法律,打着道德等无数面名为正义感,实则绑架人的大旗,便要求一个可怜的弱女子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文沫这样做,本质上与那些违反人意愿的人贩子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也并不是第一次她需要为其他人的死负上责任了。
被压抑在记忆角落里的痛苦回忆,渐渐涌上她的心头。九年前,文沫没那个时候不过也是只小菜鸟,犯罪心理学领域属于边缘科学的边缘,那个时候,不但他们不受人重视,就连他们的办公室,都是可怜巴巴的两间旧房,夏天漏雨冬天透风。
刚毕业时的文沫年轻气盛,经过四年大学的学习和两年的实践,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我国和国外发达国家在破案手段上的明显差异,她虽然地位低下,只是个不受重视刚过了实习期的小警察,但那个时候的文沫有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冲动和想把犯罪心理学发扬光大的远大理想。
虽然那个时候的她谈不上急功近利,却绝没有脚踏实地。
之后的故事就颇为老套了,急切地想要做出点成绩的她,碰到了一起颇为棘手的案子。李响岳努力争取了好久才终于为犯罪心理学研究室争取到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那个时候文沫和李响岳远没有现在这么熟,普通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李响岳对文沫的了解仅限于她毕业的时候每门功课都很优秀,来到犯罪心理学研究室后一直干劲十足,是一个不错的好苗子。
但是那么重要的案子,谁又会带一个经验不足的小菜鸟去呢?文沫本没有机会参与到案件的侦查中去,那一次是她固执地强烈要求才被允许跟随旁听。
发生连环杀人案的是H市的大学城附近。凶手的兴趣偏好表现得很明显,他的受害者全部都是,身材纤细,长发飘飘,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在校女大学生。因为迟迟没能破案的原因,附近几所学校的女生集体成了惊弓之鸟,白色连衣裙被深深地埋在柜子里,一头飘逸的长发也尽量剪短,即使这样她们仍然没有安全感,很多学生被家长接走,扬言如果不破案绝不回来上课,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因为缺课人数过多而被打乱。
文末那个时候二十多岁,比这些在校的学生稍微大一点点,她很好地扮演了知心姐姐的角色,努力安抚这些受惊吓的女大学生,很快跟她们打成一片,其中又以何豆豆跟她的关系最为亲密。
那个单纯的女孩子啊!曾经全身心的信任过文沫,当文沫大胆地提出她的分析意见,没能得到包括李响岳在内其他领导和同事的支持时。何豆豆主动提出愿意帮她去验证,她去当诱饵,只要抓到凶手,其他人就是不愿意相信文沫是对的也得看事实说话。
文沫不得不承认,当初她被这个计划深深诱惑了,她根本没有开口拒绝的能力。就像八点档的肥皂剧中演的那样,她们两个玩儿过了火。
凶手的活动范围太广太大,以文沫一人之力根本没有办法覆盖全面,保证何豆豆的人生安全。仅一个街角拐弯的距离,便跨越了生死。何豆豆就那么一袭白裙,长发飘飘,躺在了路灯下一动不动,她脖子上深深的伤口流出来的汩汩鲜血,在寒冷的冬夜还冒着阵阵蒸汽,那双曾经爱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再也没有了神采。
文沫跪在她的尸体旁边,大脑中一片空白。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是否还会让何豆豆为她的愚蠢买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