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都必须要班森自己想办法处理掉,她不会管,也不会问。
班森那双湛蓝的眼睛一下子深沉了许多,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沉默了片刻,他最终点头答应了展洁所提的要求。
可能是他也觉得,让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小女生来处理两具大人的尸体,确实有些过分了。
由其是,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于是,两人的协议就此达成,没有过多的语言,就这样,从那天开始,展洁在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地下室,一直呆了很久,很久。
那间狭小的卧室,除了开始的床和沙发,到后来班森还为她添置了衣橱,书桌和书架,后来又增加了一间独立的卫生间。
无论展洁有任何要求,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只要不过分,班森都会照办。地下室里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也没有电视,为了不让自己的世界与社会脱节,展洁要求班森每天给她带一份报纸。
班森并没有直接拒绝,因为他知道一个长期被与世隔绝的人会产生心理上的阴影,他不想展洁变成疯子,他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助手,所以他同意了展洁的要求,但不是每天,而是每个星期会带一份报纸到地下室。
至于是什么样的报纸,班森会自己挑选,并且还会抽掉一些不应该被展洁看到的新闻。后来时间久了,班森对展洁的防备不再那么深,所以,报纸的类型也越来越多,除了报纸,偶尔还会带几本时尚杂志给她解闷。
闲暇之余,展洁只能通过这些被删减过的报纸和杂志来了解外面世界的情况。
而更多的时候,展洁是在不停的在做着各式各样的心脏手术。
她不知道班森从哪里找来的那些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孩子。在来到地下室前,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可无论他们曾拥有过多么美好的人生,最终都会在这间地下室内,在展洁的手上戛然而止。
班森的手废了,多数的手术都是他在旁边指导,由展洁动手操刀完成的。一开始,她只是从他们的体内取出心脏交给班森处理,然后转身回到卧室,洗澡,睡觉,把手术室内的一片狼藉交给班森来善后。
但时间久了,手术次数多了,根本不需要班森动嘴,展洁完全可以独立完成手术,班森对她的技术越来越满意,但他都对那些人的心脏却从来没满意过。
他经常会痛苦万分的对展洁说,他把那些心脏拿给伊娜看过,但伊娜会都不喜欢,所以,他把那些心脏他都扔到森林里喂狼了。
展洁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其他什么也不说,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用日益纯熟的技术,将一颗颗鲜活的心脏取出,交给班森,然后再由班森拿到楼上去给伊娜看,最后,再痛苦得将心脏扔到展洁的面前,边哭,边喊叫着:“伊娜不喜欢,重新再来。”
就这样周而复始的,继续着每天的疯狂的手术。
后来有一天,展洁看着坐在角落里痛哭不已的班森,突然间觉得,自己可能也疯了。
因为她尽然会同情班森,她觉得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男人很可怜,然后她又开始羡慕伊娜,能有一个人这样的爱着她,她是多幸运的一个女人啊。
可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这样的爱过自己呢?
展洁看着从手指间滴落的鲜血,心情无比的平静,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惧,也不会在手术后吐得不省人世。她能平静的看着那些的心跳慢慢停止,不会再对他们报以亏欠,也不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她甚至连恶梦都没有了。
就算日夜和这些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共处一室,她也能安稳的睡过一整夜。
展洁情不自己禁的冷笑一声,不知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班森。她清洗掉手上的鲜血,递了一张纸巾给坐在角落里哭了良久的班森。
声音无比轻柔的说:“没关系,总能找到让伊娜满意的。”
展洁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知道,自己的平静,来自于内心深沉的绝望。
她送出去那么多的求救信息,坚持了这么久的希望,终是慢慢的绝望了。
望着那具被自己完美缝合好的尸体,展洁心想,是因为自己杀了他们,所以他们也不愿意帮自己逃离这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