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赶到府衙的时候,苏大人正穿着官服,候在府门之外,他身旁还聚集了一众县衙官吏,瞧这正式的模样,仿佛空气之中都透着紧张的味道。
阿箬趁大伙儿不注意,悄悄溜到了苏大人身旁,垂头而立。
“诶,师爷呀,你可算来了!我正要派人去寻你呢!”苏大人的语气虽然平和,但阿箬已明显听出了一丝焦躁的味道。
师爷这个职位,虽时时与县令联系在一起,但实际却不在官员系统之列,因而,阿箬也不必每日到县衙应卯,只在县令有需要时,才会奉令而来。
“瞧今日这阵仗,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阿箬回问道。
苏大人叹口气,道:“你可还记得那日你向我所解的古碑内容之事?”
阿箬一惊,猜测着这便到了离忧所说的时机,但她还是不疾不徐地问:“大人可否明示?”
“当日我将这解释写进了年度述职奏表之中,没想到几句简单言语,竟受到了陛下的重视,如今正派了钦差前来,正要细细研判呢!”
判?很显然,苏大人至今仍觉得古碑是天降神赐,没有对它的来历产生过任何怀疑。
阿箬抱拳恭敬道:“不知朝廷是何态度?钦差大人如今又身在何处?”
苏大人直起身子捋了捋胡须,而后道:“昨日已有圣旨送到,陛下对这古碑很是赞叹,说若是确有其事,当以宗庙祭祀之最高礼遇将古碑迎回帝都。”他笑了笑又说:“我听那传旨之人说,陛下有意对姚关县的一众官吏论功行赏!元青,这奖赏自是有你一份。”
阿箬客气地说了三遍不敢当,心里却愈发有些猜不透,只想着一定要找那离忧问个清楚!
然而,苏大人却又道:“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今早派人送信,说是已到姚关县,看时辰,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只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响亮的马蹄声,接着就有衙役高喊:“钦差大臣到!”
毕竟是帝都来的官员,姚关一众官吏皆不敢怠慢,他们以苏大人为首,上前百步相迎,阿箬本想退到一旁,可那苏大人却有意拉着她一同前往,于是,她只得死命低着头,慢慢踱步而前。
马蹄声止,显然,人已靠进,只听苏大人扯开嗓子道:“臣姚关县令苏忠明,叩见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代表的是陛下、朝廷,故而苏大人非常恭敬地行了君臣之礼,阿箬虽不敢抬头,但一应礼节却做得极是到位。
“苏大人久等了,快请起!”这声音温和清澈,阿箬几乎为之一震,这——明明是方才认识的容隐之的声音呀!他怎么成了钦差大臣。
阿箬紧守礼数,直到所有人起身,她才敢微微抬头,去打量那个所谓的钦差大臣。然而,目之所遇,虽已华袍锦绣,却正是方才那清透温润一身白衣之人。
容隐之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阿箬,他略略一震,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和,只听他浅淡开口,“哦,忘了正式介绍,在下乃是尚书左丞,东山容隐之!”
这一番介绍虽是平淡,可言语一出,却叫在列之人皆惊讶非常,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忍不住小声议论了,阿箬知道他们在议论着什么,因为她的心中拥有着同样的惊奇。她埋怨着自己的愚钝,心想:“普天之下,还能有几个容姓之族?又有几人能年纪轻轻,就身居正二品的高位!大兴之大,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个传说中的东山容氏,可有此殊荣!”
看来,陛下实在在意着那块古碑上的内容,不然怎么会派他前来!
所以,此事究竟是好是坏,怕是没有之前预想的那般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