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策：海棠春深落梨花

，“无妨，重华的赫佳氏不行了再添一个赫佳氏来重华也不觉得挤。”

    收了玩笑的模样，心里确是要为着赫佳氏想想。她的性情跟自己是合得来的，只可惜造化弄人。又添了几人去照看赫佳氏，且又请太医日日瞧着。到底一宫主位，但凡能做主的一应都给了她最好的。有我叶墨勒在，重华宫的人，自不会让她被旁人轻视了去。嘱托完诸事，领了梨昕入寝殿哄她午睡。

    江鹤心至了储秀，熟门熟路的往里走，两旁偶见丫头小厮问礼，只匆匆点头而过。西厢外的桂子开的极盛，一簇连着一簇，挂了满树碎金。树下不知是谁铺了油布，风一过，树枝轻晃，几多桂花飘下，正好落在上头。及此，忽得想起陈善来，身形猛的一顿，险些被跟在后头的郅儿踩了脚跟，“罢，也是许久未见了。”

    说是贵人来了此处，虽不知贵人是何人，陈善却也一笑而过，依旧不急不忙的穿着鞋，外头传的热闹，这里面也是冷冷清清的，倒是外头的丫头打帘进来，结结巴巴的说：是江小主，是江小主。“什么？”显然愣住了，没顾忌脚下还有只鞋没穿，拖着单只鞋儿一瘸一拐往门口来，跨级门槛时，脚下一顿，停下。

    赫舍里锦琬四周静得有些骇人，偶尔穿过庭院的风声，像不知名的怪物隐匿在黑暗中发出的低沉的嘶鸣，所有人立在了原地静静的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外头静了少许的守门的侍卫像是目送那凤鸾春恩车的铃声滴滴嗒嗒的穿过了咸和右门后方开了话匣般的继续着刚才的话，笑嘻嘻的声音透过宫墙格外烦人似的萦绕在永寿的院儿里久久不散。

    猜测着车里的妃子是新晋的慎淑仪还是颖容华或是其他，突的一声半压了声线的男声说着富察氏的福气，说着颖容华的盛宠，一声声的如碎冰般刺到人心窝里去，那种痛更胜于孩子胎死腹中的那一刻，一瞬间仿佛心里所有积累的伤口都彻底裂开了，被狠狠洒满了新盐。

    身侧的宫人小心翼翼的瞧着想叫外头的人住嘴却也怕外头的人住了嘴扰了主子的思绪将火气一并发到自己身上，亭子里的梓墨不明所以的等着眼珠四处看着咧了嘴欲咯咯笑来，却被乳母一把捂了嘴小心抱到人群后头哄着，如此静谧了半晌再回过神时只觉手脚僵硬泛寒腮边的泪珠凝着不动混着胭脂冲出了一道道的凄艳的血痕。

    阖眸倚着身侧的栀然回了内殿也不待后头伺候的人如何模样便关了寝宫的门窗，像是要将这几月来所有的不痛快统统发泄出去，突然顺手抄起一件瓷器便往地面上狠狠砸下，身后的栀然刚想上前却又拐了个弯儿拿了茶具奉了茶水过来，正是气头上又哪里喝得下去朝布满玉器的橱柜上摔了几下登时稀里哗啦落了满地碎片，呼了口气浊气狠狠抹了把泪也不惧妆容如何几步跨了碎瓷开了殿门，外头候着的栀初便是领着捧了新瓷器的人入内更换，其他的人却是匍匐跪了一地半点也不敢动弹，见此心里的火已是消了大半，只待里头的人出来便挥手让众人退了梳洗安寝。

    破天遭儿的让人给点了安神的香料熏染着歇下，夜里却是半点没用，噩梦缠绕仍是会断续醒来，最后定格的是漆黑的汤药命似安胎实则令人作呕的堕胎红花，耳边忽闪羸弱的孩提声倏尔风拂过，便朦朦胧胧听不清晰，饶是这般微弱也仍叫人揪心惶恐，三步并两步的披了件外衣便匆匆朝着哭声赶去，直至见着了梓墨的模样方自臆想中惊醒缓了步子接了孩子抱着一路回了内殿逗哄了大半夜方叫乳母抱回暖阁安寝。

    在烛火微弱的光线下，望着床顶雕刻的富贵华丽的吉祥图案，那本该是多子多福花好月圆的如意图样，为何叫富察氏毁了后她却仍得帝惜步步高升，自己真的没半点疑惑过皇上那半点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对待富察氏的怪异么，阖眸侧了身子闻着飘飘然的安息香远了思绪，若说未曾自己也是不信的。

    苏白泽斜卧在榻上，一手执书名曰史记，余光见柚袖端来果盘，放下书，瞧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么热的天你们也别忙活了，这些个东西我都吃不下，你端下去给她们分了吧。”

    柚袖蹙眉，端着果盘一时间有些踌躇，“小主，天这么热你也不吃些消暑的，奴婢端了几次吃食都不和合主胃口都打发下人了，倒弄得她们懒散起来。”

    见人一副幽怨模样，不免有些好笑，“懒散？那要这般说来是你的过错了，你是掌事宫女，底下人不做事，还赖我不成，那这样好了，以后我就不赏你们了。”

    柚袖一听，嘟起小嘴，脸邹成一团，“小主可别吓唬我，我可没说不要赏赐。”

    瞧人是有些慌了，也不打趣她，望了望外边天气，总在屋里闷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出去走走，思及昨日懁懁所说，倒是对储秀宫好奇了，起身，吩咐柚袖，“去储秀宫瞧瞧去。”

    “储秀宫？”柚袖一愣，随即道“小主，近日储秀宫是非多，小主要不要去别处？”

    瞧人小心模样，敲人头，人又嘟起嘴，不免好笑，“我又不是去找茬，祸不及辜人，能有什么不好的。”

    一路走来，储秀宫甚是安静，许久不来，却也没觉得陌生，想来，这毕竟是入宫的第一个地方，瞧了瞧周边，偶尔往来的丫鬟太监行礼，也是淡笑点头，这般安静，倒不像是出了许多事一般，未走多远，便碰见两位佳人，定睛一看，穿着才人服的当是那才人江氏了，另一位应当是这的秀女，只是不知是哪家姑娘，走上前，浅笑，“无事来储秀宫看看，倒是碰见两位清丽佳人了。”

    宫人来禀时，皇后须臾未言，适才命人传之。

    莞修仪闻得传声，留媵宫外，几人入内。步履轻盈，珊珊作响，直至殿中，垂首敛眉，恭谨而言，“妾秦氏参见皇后，娘娘金安。”屈身捏帕，规矩行礼。

    丫头一边同她见礼，一边弯腰替陈善穿鞋，猛的吸了口气，屈膝给她见个礼，眼睛盯着鞋尖来瞧，“怎么回来了”待丫头退去才回这么句，两脚稳稳跨出门槛，这厢话没得，那头听见声响儿，伏一伏给见个礼，“您安。”努力半晌不知说甚么，张张唇添，“外头日头大，不若陪您二位往阴凉地走走吧？”自然不甘开口叫人来屋里，事头当道来储秀已然是不得了，还怎敢叫人屈尊将贵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