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恭喜你。”湛天河将手中的礼盒奉上。
冀王府的管家王青恭恭敬敬的替湛冀北接过,笑容淡然。
“病王爷恭喜了。”蝶莲自以为幽默的说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你的脸色会这么差?”
众人捂嘴偷笑,今日来看热闹的人中有些很多是不怀好意的。
湛冀北清雅一笑,阴冷的病容消减了几分,“可能是因为看到你,才会这样的。”
既然蝶莲这么喜欢暗亏他,湛冀北怎么会纵容她一个小国公主任意妄为。
蝶莲笑容僵掉,没有想到湛冀北的嘴巴这么恶毒。
“今日是四弟大喜之日,你安分一些。”湛天河语气透着淡淡的不悦,但并非真心阻拦她。
他眼底的纵容让蝶莲有了底气。
“我还是第一次看娶亲,我倒是好奇新娘子长什么样子。”蝶莲蹦蹦跳跳来到苏浅月的面前,伸手就去扯她的喜帕。
然,折颜却快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蝶莲手腕灼痛,花容失色的松开了手。
姗姗来迟的冉紫衣和罗老板也有些不满蝶莲的冒失。
折颜俊丽的脸上浮现怒意,对蝶莲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蝶莲看着自己皓腕多出来一道青紫色的淤痕,眼眶一烫,“你,你会妖术!”
折颜冷漠的看着蝶莲,冰冷道,“野蛮人。”
“什么!”蝶莲震怒,别以为他长得好看,她就不敢动手!
“八弟,今日是四弟的好日子,蝶莲这般胡闹,丢人的是她,却也难看了你。”湛冰川站出来替湛冀北等人说了句公道话。
湛天河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他歉意一笑,“四哥,你别介意,蝶莲是个活泼的,被我宠坏了。”
“被你宠坏了?”冷玖终于开口了。
湛天河知道苏浅月不好惹,原以为今日这样的日子,苏浅月不敢出声,却没有想到她是隐忍不发。
蝶莲仗着有湛天河,有恃无恐,仰着高傲的下巴不将苏浅月放在眼底。
明明在苏浅月的手里吃过亏,却一点记性都没有。
“炎王,你怜香惜玉也要分清身份,你与她是何关系,将她养大宠坏的是蓬莱国,不是大贞国,我大贞国礼仪之邦,不养野蛮人。”冷玖的嗓音清爽而犀利,薄凉中带着怒意。
湛天河神色微寒,他染着薄怒的眸子看着苏浅月。
此时,湛冀北当初湛天河的视线,他护短道,“八弟,浅月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蝶莲若是再冒犯,就别怪我不客气。她是外来公主,冒犯浅月就是冒犯我大贞国。”
任何事情一旦扣上了民族大义,就非同小可。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湛天河拉住蝶莲,沉然道,“八弟,说得没错。”他看向湛冰川,走上前,带着蝶莲跪下。
湛冰川惊讶,“八弟,你这是何意?”
“皇上,臣弟与蝶莲公主情投意合,还请皇上准许我们的婚事。”
众人哗然,这炎王根本是喧宾夺主。
这里是冀王府,人家正主还没拜堂成亲,他倒是急不可耐的请皇上赐婚。
湛冰川从心底反对这门婚事,一旦湛天河与蝶莲成亲,他就有蓬莱国助益,即便将来夺不下大贞国的江山,他仍可以封地为王,建立新的朝堂。
这是万万不可的。
“八弟,你太心急了,瞧瞧四弟养眼巴巴的看着新娘子,人家还等着拜堂呢。”孙涟溪嗔怪的一笑,替湛冰川打发了湛天河。
身为夫妻,有些时候,不必明说,就能明白。
湛冰川与孙涟溪已然养成了这种默契。
冷玖淡漠的听着,湛冰川心底担忧什么,她很清楚。
她暗暗哂笑,是不是很头疼,他一定在想如是她还在,会如何应付湛天河。
但是他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她当初能放心的将湛天河留在南海,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
湛天河也看出众人古怪的神色,他也不太好逼迫湛冰川,但是今日不让湛冰川答应,以后就更难有机会了。
“还请皇兄成全!”湛天河此次前来是抱了必定信念。
湛冰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阴沉着脸,“八弟。”
一旁的湛如歌姣好的面容泛着不悦,“老八,你别太过分,今日是冀北和浅月大喜的日子,你却在这里为难皇上,摆明了是来搅局的。”
“皇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湛天河知道自己心急,但是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既然不是,你就先起来,你的婚事我和你母后都挂在心上,自然不会委屈了你和蝶莲。”湛如歌沉声说道。
她这么说都给了面子,湛冰川与湛天河的脸上都过得去,但其实她最最在意的还是湛冀北与苏浅月的婚事。
湛天河不知如何是好。
湛如歌拧眉,她走到蝶莲的身边,先将蝶莲拉起来责备着湛天河,“听说蝶莲公主病了,你是男子身子强健跪在地上没什么,她可不一样。”
湛天河无奈,只能跟着站起来。
众人看着一场剑拔弩张被湛如歌轻描淡写的带过,都不禁佩服这位长公主。
湛如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眸色一喜,对王青道,“别愣着,赶紧让冀北和浅月拜堂,不然这吉时就要过了。”
“是。”王青应声。
湛冀北与冷玖从容不怕的站好,在王青高昂的声音中,完成了拜堂仪式。
回了洞房,冷玖自己揭下了盖头,春琴与秋书一急,这盖头是要王爷揭下的。
段三娘看了一眼随之进来的湛冀北,对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一齐退了出来。
喜庆的洞房内,气氛有些僵。
湛冀北看到冷玖扯下喜帕微微有些不悦,当他看到冷玖面容的时候,却是一怔。
原来她浓妆下如此艳丽,那张国色天香的脸透着魅惑众生的妖娆,他被惊得魂魄出窍。
“你怎么了?”妖媚而不自知的冷玖将盖头放下,她见湛冀北神色恍惚,有些担忧,该不会病情严重了吗?
“我没事。”湛冀北暗暗庆幸刚刚折颜出手阻拦了蝶莲。
“那就好。”冷玖舒了一口气,若是才入洞房他就有事,她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阡陌阁留给你住,我搬到梧桐苑去。”湛冀北知道忌讳什么,他自然不会冒犯,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冷玖轻轻颔首,不是她不谦让,而是阡陌阁里没有半点湛冀北所用的东西,这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将这里让给她的打算。
她若是谦让坚持,反倒是给湛冀北添了麻烦。
看着她欣然接受,湛冀北有些虚弱的面容露出淡淡的微笑,“你且休息着,明日要入宫请安。”
“嗯。”冷玖点头。
湛冀北轻咳,他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冷玖欲要关门,春琴和秋书却满脸担忧的站在廊下。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冷玖蹙眉,她们摆出同情的神色是要做什么?
“王妃,王爷他……”春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这么重要的日子,王爷居然走了。
就算是身子不济,也该留在婚房内陪着新娘子啊。
冷玖没法向她们解释太多,她揉着眉心,沉声道:“你们不懂。”
春琴和秋书咂舌,她们很懂的。
冷玖将门关好,不理她们。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卸了妆,换了衣,躺在柔软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暂且不能想太多,明日去宫中请安才是要事,不知慎太后又给她准备了什么。
一夜寂静无语,冬雪初袭,染白了京城中的一切。
冷玖一早梳妆打扮,简单用了粥食,询问了湛冀北是否起床,然后静静的在房中等着。
“王妃,爷准备好了,在王府外的马车里等着呢。”王青来到阡陌阁向她禀告。
冷玖微微颔首,起身披上月牙色狐裘,走出了阡陌阁。
冀王府门外听着湛冀北的马车,她踩着垫脚石上去,掀开车帘,马车内热浪滚滚。
湛冀北穿着深紫色蟒纹朝服,头戴紫金玉冠,给他苍白的病容增添了一抹暖色,他的身上披着一件鸦青色大氅,端得是尊贵不凡。
冷玖视线下移,在湛冀北的脚边放置着一个火炉,木炭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爆裂的声音,给小小的空间带来了暖意。
她坐了下来,马车轻轻移动向皇宫行驶去。
湛冀北一直在闭目养神,他淡然道:“慎太后看似和善,但最不喜欢有人提起曾经的妃嫔,你要注意。”
冷玖颔首,慎太后是什么人她最清楚。
“前日霜妃和江嫔发生了冲突,霜妃有可能找你抱怨。”湛冀北再次提醒。
宫中的消息不是很容易就传出来的,冷玖蹙眉,“江嫔是江思雨?”
湛冀北颔首。
冷玖惊讶,江思雨居然升得这么快,入宫短短几日,居然成了江嫔。
“众多妃嫔中,皇上第一个宠幸了她。”湛冀北淡薄的嘴角弯起嘲讽笑意,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女人三千。
冷玖更为惊讶,苏晴霜没有第一个得到荣宠她已然觉得不可思议,就连被湛天河安插进去的沈暖玉都没有,居然是江思雨。
原以为江思雨是个胸大无奈,喜欢争风吃醋的女人,却没有想到自己看走了眼。
慈宁宫。
慎太后的寝殿里同样暖意融融。
她身边的桂嬷嬷笑盈盈的请二人进去,欢欢喜喜的对慎太后说道,“太后,冀王和冀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坐在软榻上的慎太后缓缓睁开眸子,她看着二人走来,快速的掩饰眼底的冷意,她和善亲昵的笑道:“总算是将你们盼来了,今日风雪大,你们不来也无碍的。”
湛冀北与冷玖一同施礼,“叩见太后。”
“起来起来,赐坐。”慎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二人,她对苏浅月微微有些惊讶,今日这般艳丽的打扮,真是极为出众。
这么一衬托,就连湛冀北的容色都健康了很多,病容有些消退。
慎太后微微惊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冲喜?
“昨日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天河那孩子太执拗了,险些耽误了你们的好事。”慎太后意有所指道,眼中闪过一丝哀楚,“先帝留下你们几个儿子,哀家都没有照顾好啊。”
“太后不必自责,太后尽心尽意,是我们太不争气了。”湛冀北虽然对太后痛恨,却还是不得不敷衍着。
慎太后轻轻颔首,“冀北你最懂事,以后还要多劝劝天河,我听人说这蝶莲在蓬莱国名声不好,也不得蓬莱国君王的圣心,天河可是我大贞国立下战功赫赫的王爷,什么好女子找不到,偏偏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慎太后看似痛心疾首,可是这话里话外无不在贬低着蝶莲,可见,她也知道绝对不能让湛天河娶蝶莲。
只是湛天河心意已决,估计湛冰川想拦都拦不住。
冷玖倒是希望湛天河能娶蝶莲,因为这份姻缘实在是……好极了。
湛冀北沉默着笑,对慎太后恭敬而疏离,又让慎太后挑不出毛病。
慎太后也觉得没意思,湛冀北若是个脾气火爆的,她倒是轻松一些,偏偏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她也头疼。
“桂嬷嬷把哀家准备的东西给她们。”慎太后对桂嬷嬷吩咐道。
桂嬷嬷捧着首饰盒进来,“奴婢早就按照太后说得准备好了。”她将首饰盒碰到苏浅月的面前,笑道:“冀王妃,这是太后给你的。”
“多谢太后。”冷玖自然不会推脱,东西不要白不要。
“嗯,你们也去皇后那里看看。”慎太后好似无意的说道,“最近那些妃嫔都爱去那里凑热闹。”
“是。”湛冀北与冷玖相视一眼,慎太后在暗示他们那里有事情正在发生着。
湛冀北可以不用去,但是冷玖不得不去。
捧着慎太后赏赐的东西,二人一前一后退出了慈宁宫。
冷玖打开怀里的首饰盒,检查了一番,拿起其中一支玫瑰花金簪,她笑容幽冷而深沉。
“在笑什么?”湛冀北有些好奇。
她将金簪递到湛冀北的面前,笑容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你可知这是谁的?”
湛冀北摇头,他不知。
“前太子妃的,这一盒子的东西都是她的。”冷玖多想将这一盒子的东西扔掉,她笑容诡异。
慎太后心机太深,她若是忍不住这东西,每天都把这些东西戴在头上终有一天会被湛冰川看到,说不定会惹来杀人之祸。
就算她知道了,那么也该想到这是慎太后的警告。
“这东西冀王府的仓库有得是,你不喜欢就扔了。”湛冀北就猜到,慎太后惯会恶心人。
“我扔它干嘛,我不愿意戴可以拿去卖钱,也可以……送人。”冷玖凝眸浅笑,笑容明艳,映衬着白色的雪,越发清冽动人。
湛冀北恍然,她要去坤宁宫见孙涟溪,莫非是想将这些东西送给湛冰川的妃嫔?
“我去去就来。”冷玖已然迈步朝着坤宁宫走去。
“小心。”湛冀北叮嘱。
冷玖回眸一笑,她才不会有事,有事的也是她们。
不慌不忙的来到坤宁宫,这里果然是热闹,在庭院里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果然有好戏看。
碧霞见到苏浅月,脸色有些惊慌,她高声对着里面喊道,“冀王妃到。”
可冷玖还是听见有人高声嚷了一句,“冀王妃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被封为灵仙县主就了不起了!”
冷玖沉然一笑,这位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