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矗紧赶忙遽回到天津,已经是下半晌了。从老唐头那里挑了一身旧衣服,掏给他一两银子。老唐头惊得目光发直,但没有吱声,知道是买他闭嘴的。
秦矗溜达出门,避开府上人拦辆车,驶至近郊,把车打发回去,徒步走到乡下,掏几个铜板换了一只旧粪筐,一把旧粪耙,把老唐头的衣服套在身上,装成拾野粪的村夫,一路晃悠到城南洼。
这里人迹罕至,大片的苇荡与沼泽相连,平缓的土岗丛生着杂草和稀稀拉拉的矮树。秦矗张望一圈,果然有几株老槐树,大步走过去,照从风所指,一棵一棵地寻找字痕,找了老半天,渐渐灰起心来。一阵风刮落一圪塔树叶,他抬了一下头,忽然瞥见一人多高的一棵树干上有刻痕,“艮冈”二字勉强分辨得出来,心里一阵兴奋,反向直行丈了五十步,是一丛杂草,衰荣相间,却没有留下标记。重又来回步量了两趟,心想,该就是这地儿了。于是将路上拾来的粪便堆在旁边做个记号,环顾一周,羊肠小道上不见村夫野老行走,自信没被人注意,仍把粪筐挑在手腕上,走到半路随手扔在路旁,到了城边上,拦车坐了一段,然后徒步走回家中。
过了一宵,上半晌上茶楼看了看生意,与几个老主顾兴致勃勃聊了一会儿,又对几个跑堂的指点一番。
吃过午饭以后,像个遛弯儿的走出门来,在街头闲逛了一趁子,估算着时间,便去杂货铺备好镐头、铁锹、风雨灯、大布袋等一应工具,又租了一辆运货的骡车,寻处饭摊吃了晚饭,借着落日余晖,独自把车赶到一处偏僻地儿隐藏下来。
候到更深人静,把骡车悄悄驱动。直赶到那处义地,嗅着粪便的臭气,认准了藏宝之地,拭目倾耳。万籁俱寂,便举起镐头,掘土开挖。
下去三尺,磕到硬物,火星四溅。拿灯一照。是一块石板,心下迟疑:合着找错地儿了?重又丈量一遍,确定没有错,用镐头将硬物轻轻敲了敲,响声空洞,猜想是一块盖板。于是小心翼翼刨开四周的泥土,晓得有戏了,又紧张又欣喜。换上铁锹,把石板上的泥土铲净,使出吃奶的力气掀开。灯光下照出一个大酱缸。上边盖着瓦盖,揭开来,就见满满一缸灿灿的耀眼之物。伸手抓一把,是实实在在的钱币,喜得心花怒放,恰似母牛胎里刚坠下地的牛犊,东南西北四方跪拜,心里默默感激上苍垂爱。
忽然“扑棱”一声,一只乌鸦从槐树枝头飞起,“哇哇”数声腾空而去。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慌忙吹熄灯,把身子扑在酱缸上。
候了半根香的工夫,探头探脑张望一圈,夜色蒙蒙。没有任何不对头。重又把风雨灯点亮,将缸中的钱币悉数捧入袋中,扛上骡车,扎紧车幔,匆匆赶回家去。
俗话说隔墙有耳,草里有人。秦矗自信人不知鬼不觉。岂料这一切全落在小混混儿张蛤蟆眼里。
昨天庚妹跑到秦宅向老唐头打探消息,说秦矗一大早就出去了,回来告诉郧中隐和马翼飞。
郧中隐问:“是见从风去了吗?”
庚妹说:“秦矗一黑早走的,张二作给他赶车,去哪儿了门人不知道。”
郧中隐说:“老马,这可是你扳着脚趾头没算清,咱们起早赶晚集,这下傻眼了。”
马翼飞说:“念坤,你租个车,去静海回天津的路口盯着,确定他是不是见从风去了。庚妹你还去主凤茶楼转悠,看他回来以后干什么,千万别和他们的人打照面。”
郧中隐说:“咱俩去报官?”
马翼飞:“咱俩在家候着狱卒黄。”
郧中隐说:“扯淡,你怎么知道狱卒黄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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