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仍旧千疮百孔,遍地废墟。时至今日,这里依然保留着一大堆由碎土、砖块和尸体残片构成的杂乱章的混合物。
站在一堵被炸毁的墙壁后面,费尔南多似乎又回到那场硝烟弥漫的战斗中,数的士呐喊厮杀着,各自挥舞着的刺刀又如何残忍地向敌方身上捅去,显得比野兽为凶暴。萨拉戈萨的守卫者从修道院的房子里不停地射击,看着法国人被刺刀和子打伤,成批成批地倒在正是他们一心想攻占的瓦砾堆旁。论是作为爱国者的萨拉戈萨人,还是入侵者的法国人,双方既表现了勇猛的斗志,又表现了复仇者的那种凶残。
已经54岁的费尔南多侯爵,满头白发胜从前,尽管他保持硬朗的军人做派,始终笔直腰杆,但神情忧虑,一筹莫展。当伸出触摸被法军炮炸毁的一段格,老军人忽然想到,要是在去年2月,自己效仿布斯托神父英勇战死于市政厅广场,也不会身负现在的累赘。
如今的费尔南多已不敢行走于萨拉戈萨街头,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潜入空一人的修道院废墟。那是昔日的英雄已经沦为流民们唾弃的对象,在加泰罗尼亚人的政治宣传中,阿拉贡侯爵参与刺杀了赫鲁纳公爵,一位给予萨拉戈萨灾民生存权的高贵绅士。
作为报复,德赛师团的宪兵队已正式发布通告:今天黄昏,也就是5月13日6点之后,将彻底封锁埃布罗河南北通道。从明天开始,来自萨拉戈萨的劳工们不能再到法**营里获得面包和食物,除非萨拉戈萨自治政-府交出刺杀赫鲁纳公爵的罪魁祸首。
没有工作,就没有食物;没有食物,就法养活自己和家中老小,刚刚安稳下来的数万阿拉贡流民重躁动起来,只是他们愤怒的对象不再是法国人,而是阿拉贡游击队的最高领袖,费尔南多将军,以及包庇后者的萨拉戈萨临时自治政-府。
从傍晚开始,成千上万的劳工以及他们家属聚集在萨拉戈萨市政厅周围,众人挥舞着手中工具,集体高呼各类口号,要求临时市长布雷塔伯爵夫人和市政厅官员,立刻抓捕该死的游击叛匪首领,并交给法国宪兵。没有人希望自己的身份从法国劳工沦为阿拉贡流民,再度回到饥不果腹的悲惨日子。
市政厅官场上那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即便是隔着七、八个街区,流亡者也能清晰听闻。费尔南多将军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法责怪愚昧的同胞,因为在饥饿面前,没人能抵御得住。他想痛骂耻的安德鲁。德赛栽赃陷害,但这毫意义,没人愿意听取自己太过苍白的辩解。
政治谎言的最高境界,并非要做到懈可击,而是营造出众人愿意相信的现状。从一开始,费尔南多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加的斯议会抛弃了他,同胞们不再信任他,就连了解事实真相的战友们也对此保持缄默。在疯狂面前,理智的代价往往太高、太大。
只要老军人和他的战友走出掩体,公开露面,一定会被愤怒人群撕成碎片,最后又组合在一起,送到法国人的军营里,只为换取工作的机会。
圣约瑟修道院外,传来三下敲击石板的声音,那是外围守候的士兵在发出安全信号。一阵脚步声后,手挽藤条菜篮的布雷塔伯爵夫人出现在费尔南多面前。
这位曾经满腔怒火,手握步枪,埋伏在自己筑起的街垒后面打击入侵者的伯爵夫人,如今差不多归顺于法国公爵的统治。长期纠缠于繁琐政务的伯爵夫人,显得脸色苍白,精神憔悴,但面庞俊秀,岁月的流逝没能带走贵妇的貌美容颜。
“侯爵,这个时候,您不应该再来萨拉戈萨!”布雷塔伯爵夫人淡淡的说,她将手中的菜篮摊开,取出里面的面包与肉干,还有一瓶葡萄酒摆放在石台上,继续说道:“我的仆人也给您的士兵们准备了一点食物,但不多。吃过之后,请你们赶紧离开。法国人的间谍与暴躁的流民处不在,街道两侧到处都是通缉您的告示!”
“去哪里?萨拉戈萨才是我的家乡,这里有我的同胞!”费尔南多苦笑道。因为食物严重匮乏,除了始终效忠老侯爵的百余人卫队外,阿拉贡南部的游击队差不多解散殆尽,或四处流窜到马德里、巴伦西亚,或西班牙南部等地。
“可您的同胞现在要将您送到法国人那里!”
“您呢?伯爵夫人!”
“我不知道!”
“明天如何解除法国人的封锁?”
“我和市政厅官员会与联络官继续沟通!”
“这有用吗?安德鲁。德赛的想法您也清楚,非要求我---主动投降,好让他在远征葡萄牙期间,阿拉贡地区不存在任何隐患!”
“您会选择投降吗?”
“我不知道!”
……
一段不愉的对话过后,两人一同陷入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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