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片低矮的村庄,大约三十多户人家,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愈发显得这深夜的宁静。
傅万年随来人走过一条漫长的乡道,在一幢低矮的茅屋前停下,那人轻轻敲了两下门。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白衣侍卫探头问道,“接到……”一眼瞧见傅万年,“傅大人来了,主人正等您呢。”
一脚迈进院子,傅万年便发觉这不到三丈见方的院落中表面虽不见一个人影,可暗里却隐藏了不下二十个暗卫,他心弦腾地就蹦了起来。
余光瞧见身后的侍卫被拦住,也没多言,心砰砰跳地推开门。
屋里陈设很简陋,门口生了两个火盆,迎面是一铺铺了簇新的靓蓝色团花锦缎被子的通炕,中间摆了张半新不旧的朱漆炕桌,一个身披雪白色貂皮大氅的男子正盘坐炕桌前批阅信函。
如豆的灯光照在身上,像洒了层金粉,整个人隐在一片朦胧中,宁静致远。
傅万年脚步就是一滞。
听到声音,那人抬起头,正是刚拜祭完沈怀瑜的七皇子李霁,他朝傅万年点点头,“万年来了。”
七皇子?
他不是在西征大营吗?
这时候跑到这里来……意味着什么?
两耳嗡嗡直响,心还懵懂,傅万年两腿已经自作主张跪了下去,“大……七……七爷。”
“你起来,坐吧。”李霁指着铺了鹅黄垫子的靠背椅。
傅万年小心翼翼地搭着椅边坐了。
“七爷怎么来了?”
“粮草准备的怎样了?”李霁啪地合上手里的信函。
“事情很扎手,杨家根本没囤粮,而沈家又坚持不肯降价……”把谭西粮市的情况说了,“属下已按您吩咐联合朱恩章上了折子,用了八百里加急。”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按说早就到了京城……只不……”
李霁摆手打断他。
“你的联名奏折已经被二哥扣下了。”
像诉说一件寻常小事,李霁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傅万年脑袋却翁的一声。
“这……这……”
这不是往死里逼他们吗?
高价收粮只有一个死,可手握整个谭西省粮草的沈家又死活不肯降价。这可如何是好?
强行压价不是不可以,就怕一旦闹出人命,被有心人利用,他一样是死……二皇子能扣押奏折。就能鼓惑这些人闹民变!
越想越怕,傅万年冷汗刷地落下来,“七爷什么时候要粮?”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总能想出办法。
“马上就要!”李霁说道,“七天前我军就拿下了甘下。察客达的二十万大军全军覆灭。”所以消息才能被他压住,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北楼关,“郭副将军已率四十万大军开拔北楼关,所带粮草尚可用一个月。”声音顿了顿,“十天……”李霁看着傅万年。“你最多只有十天时间,十日后必须保证第一批粮草准时起运!”
否则,军中就会断粮。
“十……十天……”嘴巴半开,傅万年彻底傻了。
李霁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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