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看我女儿才六岁,她画画可漂亮了,对了,我身上这条龙就是她画的,最近纸也没有了,只能就着我身上画了……”
一提到女儿,这长相颇为凶恶的男人脸上便是一片柔光。晏临用力咳嗽了一声,清了清肺里积压的鲜血,笑了笑道:“你其实知道的吧,我已经快死了,这支笔留在我身边也没用了,你拿去吧。衣服你也全拿走吧,别浪费给我这个死人了,就算不能穿也能跟别人换点吃的用的。那条龙画得真好要是你跟女儿能活着离开这里,你女儿想必能成为画画大师的。”
光头大叔憨憨地挠了挠头,听晏临声音愈发虚弱:“大叔,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万一我能活下去,我一定去报答你喂水的恩情……”
光头大叔愣了愣,看看晏临已经愈发没有血色的脸,出声道:“你记着我女儿的名字吧,要是你能活下来,就报答她吧,她叫笑笑,苏笑笑。”
“恩,我记住了……”晏临说着话,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慢慢地耷拉下来,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世界在一片昏暗中旋转,忽而是婶婶怒气十足的脸,忽而又是表弟学着婶婶的样子对着她吼:“扫把星!丧门星!把自己爸妈都克死了,还有脸皮赖在我们家蹭吃蹭喝!”
那时候的她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虚弱的表情吧,她不是讨好别人的性格,所以寄人篱下的时候,被人指责,也就只是沉默,于是这张死人脸愈发不讨喜,也就慢慢恶性循环了。
眼前的光景再混杂了一阵,世界终于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黑暗是一种安全的东西,自从她一个人从那场车祸里幸存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这么觉得。因而在这样的黑暗中她觉得安心。若是死亡也就只是沉浸于一片黑暗之中,那也没什么不好,就这样,慢慢地沉浸下去……
“她醒了!”
一声温柔而惊喜得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撕破黑暗的明亮光线。
我还活着?晏临在找回意识的瞬间第一个念头便是有点震惊,慢慢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清亮温柔的眼睛。
“啊!她醒过来了!”这双眼睛的主人伸手探了探晏临前额的温度,再度惊喜地喊道,“豆豆,快来看,姐姐她醒过来了!”
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毛茸茸的头“刷——”地一下闯进了她的视野里,带着一个惊讶得非常夸张的表情:“妈妈!妈妈!快来看!那个昏迷姐姐醒过来了!”
晏临眨了眨眼,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
一声颇为尖酸刻薄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墨微,她几条命都死了。哼,看她这细胳膊细腿,能干什么?!不就是白白多了张吃饭的嘴,真是弄不懂墨微怎么老是从外面捡人回来。”
原本正在查看晏临身体状况的墨微转过头去,皱眉道:“豆豆妈妈,她都伤成那样了,难道要我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不成?那里是短面熊的领地,我要是不把她带回来,万一有路过的短面熊该怎么办?”
豆豆的妈妈尖声道:“嘿!我管她的!她活不活得下去管我什么事,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墨微说不过她,一时语塞:“这……”
旁边有个温和清亮的男声突然插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豆豆,昨天答应给你的口哨做好了。”
正趴在晏临身上,像是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一般看着晏临的男孩立刻抛开晏临,欢叫一声扑了过去。随即有震得晏临耳朵有些疼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吵死了吵死了,一边儿玩去。”那男声无比嫌弃地又道,口哨声立刻飘远了不少,那男声随即转向了豆豆的母亲,“豆豆妈,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这姑娘也是一个人从b-乙的游戏里活下来的主儿,指不定比我们都厉害些。更何况,就算她是凭运气活下来的,墨微发现她的时候,她身边堆了整整半箱子的衣服。这些衣服在‘里社’里换算成‘贡献’都够她大半年不干活儿了。”
没等豆豆的母亲答话,那男声又轻笑了一声:“说起来,我记得你跟豆豆两个人的‘贡献’你早就攒不齐了,这两天豆豆的吃穿都是靠墨微拿她的‘贡献值’接济着,豆豆妈这难道是在担心墨微为了接济新来的,顾不上豆豆么?放心好了,墨微的‘贡献’挣得快,不会亏了你家豆豆的。”
被这男人如此直白地戳破了心思,饶是豆豆的母亲再皮厚也撑不住,立刻闭了嘴,讪讪地起身走了。
“寸心,谢谢你。”墨微柔柔和和地道谢,只听见那男声“噗——”地笑了:“墨微你别谢我,我受不起。要不是你那逆天到跟bug一样的治疗能力,我们个个儿都未必活得下来。毕竟你是我们已知的唯一一个有特殊能力的人,我们要是受了伤,都还指着你的能力活命呢。”
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刚刚醒过来的晏临再度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里,又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