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这个电话之后,金玉郎又点了一杯咖啡,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慢慢的喝。咖啡馆里多是一对对的摩登男女,独他是衣衫不整孤零零。旁边的人偷眼看他,他不在乎。喝完了一杯咖啡,他又叫来侍应生,要了一杯冰镇果子露。
果子露喝到一半,有人推开玻璃门进了来,径直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金二先生,大少爷到了。”
金玉郎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钞票扔在桌上,然后迈步向外走了出去。那人连忙快走几步赶到前方,引着他出了咖啡馆,走到了街尾背静处的一辆汽车前。
汽车车窗垂着窗帘,车屁股后头站着两名笔直的便装卫士。金玉郎也不等那人伸手,自己拉开后排车门直接坐了上去。陆健儿挨着一侧车门端坐着,这时就扭过头来,打量了他:“金贤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这句话里夹带着嘲讽意味,然而金玉郎恨恨的瞪着他,只是不言语。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末了陆健儿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主动又开了口:“你说有大事要见我,现在我来了,你有什么大事,说吧。”
“段人龙。”
“什么?”
“段人龙,在我家。”
陆健儿在黑暗之中审视了他,忽然罕见的一笑:“谢了。我安排个地方让你过夜,明早你再回家。”
“不行,你不能到我家里抓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和这件事不能有关系,我不能出卖段人龙。”
“哦……”陆健儿点点头,语气又恢复了嘲讽腔调:“瞒着太太来见我的?我还当你这半年里想通了,要弃暗投明了呢。”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声:“看来你这半年过得不错,胖了。既然是过得不错,怎么又舍得把大舅子卖给我了?段人龙又怎么得罪你了?”
“他要带我太太走。”
“带你太太,不带你?”
“嗯。”
陆健儿自从见了金玉郎之后,就一直忍不住想笑:“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拦着他?你连自己的太太都管不住?”
“管不住。”
“怪不得。”陆健儿含笑点头:“大晚上的忽然给我打电话,原来是又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
“又想说我利用你?”
“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这是各取所需。”
陆健儿认为金玉郎此刻的架势和态度都很滑稽,像个要和自己打攻心战的小男孩,小男孩自以为足智多谋凶巴巴,其实那点招数和套路,他早已经一眼看清,但是戳穿小孩子的把戏,是不厚道的,所以他非常宽容的顺着金玉郎说话,故意把上风让给他占。去年他一脚把这小子踹了个无影无踪,这回好容易又见了面,他不想气得他再跑一次。
“好,各取所需。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取?”
金玉郎垂下头,终于发现自己系串了纽扣,不但系串,还没系全,下摆兵分两路的掖一半拖一半,中间露着肚脐眼。
扯扯衬衫将肚脐眼遮了住,他低声开了口:“你得先向我做个保证。”
“什么保证?”
“你要保证,永远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我太太。”
“笑话,我怎么会去向女人嚼舌头?”
“你要保证。”
“行,我保证。”
“不行,你还得发誓。你要是使坏让我丢了太太,你在天津的太太和儿子也保不住。”
陆健儿反问:“我发誓,你信吗?”
“你认为我应不应该信?”
陆健儿无可奈何,用力的一点头:“好,我发誓,我保密,段人龙的行踪是我自己调查出来的,和你没有丝毫关系。”
金玉郎这才抬头转向了陆健儿:“我相信你。你对朋友向来是够仗义,但上次你打我,是你不对。”
他是这样的郑重,让陆健儿不好意思再笑下去:“记我的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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