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枣四蹄狂奔,我却是驾驭不了了,早就把白根的叮嘱甩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半站半坐,全身放松,随马起伏……去死吧!我只知道自己不能被甩下去,缰绳早被撂到了一旁,整个人都跟八爪鱼似得挂在马鞍上,每颠簸一下,我就感觉自己的尾巴骨和裤裆就遭受一次重击,渐渐的都已经麻木了。
直至……一道悠长嘹亮的哨子声传来,跟受惊发疯一样大枣渐渐放缓了速度,我才能堪堪抬起身子,却见不知何时,我们已经靠近了国道,一辆大G正在国道上追着我们狂奔,车窗是打开的,开车的是张歆雅,后面白根探出脑袋,不停的吹哨子,安抚着大枣。
我和鹞子哥被两匹马驮着一点点的靠了过去。
“过来了,开门!”
白根大吼了一声,脑袋缩了回去,直至我们和车子并行的时候,车门忽然打开,露出一张很贱的笑脸。
“哥俩,对不住了,张先生安顿的事情!”
老白吆喝了一声,旁边的白根递来一个偌大的脸盆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黄橙橙的液体,还冒着热气儿呢……
这厮直接把一盆子液体“哗”一下朝我们泼来,最先遭殃的是鹞子哥,被泼的满头满脸都是。
鹞子哥浑身一个激灵,狠狠抹了把脸,怒吼道:“你他妈冲着我泼马尿?”
那味儿我也闻到了,骚的很……
大牲口里,这马尿就是最骚的,不然别人骂那些酒蒙子喝酒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是喝牛尿羊尿,只说是喝马尿?
我看着老白笑眯眯的又端来一盆子,连忙伏下身子。
果不其然,紧接着一大盆子马尿就甩到我身上。
“哈哈哈哈……”
老白就爱干这种没屁眼子的混账事,仰头猖狂的大笑起来,一挥手,意气风发的说道:“张先生说了,莫要给老乡们招灾,自己跑回去,走也!”
发动机传出怒吼,车子绝尘而去……
鹞子哥咬牙大吼说一定要杀了老白,远去的车子窗户上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中指回应他……
被人泼了一身马尿,我当然也恼火,可仔细想了想,就说道:“师父这是让咱们干干净净的回去……”
大枣和另外一匹马已经放松下来了,说明那东西已经不追着我们了。
但毕竟打过照面儿了,那种东西但凡是有点神通的,只要打过照面,那就能找上你!
我拿着我师父的黄旗子,那东西救了我们一命,显然,出事后,我师父已经有所警觉,这才让老白他们来接应我们,给我们泼了一身的马尿,其实就是让那东西追踪不上我们。
马尿确实有这个用处,那种气味鬼神不喜,能熏得其晕头转向,无法追踪。
实际上,不仅是马尿,马宝也有这方面的作用,可以治癔症,有时跟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常常会切一块马宝放在枕头跟前,也是利用了马尿的这种特点,因为鉴别马宝是真是假,最重要的就是看这种气味,弄成粉末状,而后放在锡纸上,下面用火灼烧,马宝粉末会很快聚拢在一起,并且散发出马尿的味道……
想到这些,我自然是明白我师父的意思了,怕那东西循着我们找上那些老乡,倘若在我师父还在的时候找上自然是好事,我师父顺手就能料理了,可问题是,我们要不了多久就得去寻那三眼国了,万一那时候那东西来了,就是我们给老乡招灾了。
我叹息着安慰鹞子哥:“得了,师父已经手下留情了,至少没用粪汤子……”
没错,粪汤子也有这种用处……
想想被老白泼一身的大粪,我觉得马尿的骚气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些我明白,鹞子哥自然也明白,可他还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知道,可这事儿谁都能干,老白那厮干就是不行,回去我揍定他了!”
这就涉及到二人以前互相下黑手的黑历史了,我没法插嘴,危机解脱,就收起了风铃,低声询问茳姚情况。
过了许久,茳姚才有气无力的回应:“那是风铃,不是铃铛,迎风就能发出声音,你玩命一样晃它是怎么个意思?是想要老娘的命吗?”
我知道这位一定是不高兴了,赶紧赔罪,等对方稍稍缓和一些,才试探性的问道:“山上的那位……”
“别问,问了也不知道!”
茳姚没好气的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就是听到有人说话,就跟我和你说话一样……”
我抓了抓头,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心里默默道谢,我相信,风铃里的那些东西应该能听到……
鹞子哥一直在发誓说要如何如何虐打老白,实际上,在这种天气里,浑身被马尿浇个透,而后迎着冷风又跑了十几里地,等到了地方,谁也没力气再兴风作浪了。
甚至,我都已经趴在马背上一动不能动了,四肢早就没知觉了,看到白根家大门的时候,翻身“咕咚”一下栽了下去,仰面朝天,惹来一阵阵的惊呼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