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分明是敌暗我明。不是许凉太过敏感,只不过身在这个纷纷杂杂的圈子里,每一步都是要花费心思去猜度的。如果这真的只是一篇娱乐大众的类似同人的小说那倒要谢天谢地了。
这份居心到底是深是浅暂时还看不出来,如果现在就有所动作,那作者大可以站出来喊冤,反咬一口,说他们心里有鬼。
现在一切处于未明状态,虚实难测,许凉的手指在杂志上扣了扣,说道:“先不用去管他,我们只需要知道这家杂志有谁主板,作者笔名之下的真是身份就行了”
吴敏川也觉得一动不如一静,让她回忆一下:“到底有谁跟你过不去啊?”
许凉摸了摸下巴,跟自己过不去的,都是想跟叶轻蕴过下去的。最蠢蠢欲动的那一个嘛,想到这里,她笑了一下。
“哦,对了”,吴敏川又想起个新闻来,“兰今要带的新人来公司了”
许凉顺着她的话问道:“谁啊?”,只要不是方柔就行了。
“一个长得勾魂摄魄的男孩子,刚满二十”,吴敏川道。
勾魂摄魄?这词用得有趣。吴敏川在公司什么种类的男人没见过啊,当得起这样的形容,其相貌铁定令人惊艳。
许凉一哂:“看来兰今运气不错”,少了林雪禅这个大麻烦,多了一个当下最时兴的小鲜肉。
吴敏川点头道:“的确是块宝。听说他在影视学院读书,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到公司进行演技考核,一秒钟就能入戏。方柔是具有真情实感,他却是多变的,也就是说,除了长相之外,他的戏路可以十分开阔”
说的许凉也对这个男孩子好奇起来。
还真经不起念,下午的时候,兰今来到许凉的办公室。后面跟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许凉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一下子愣住了。
他有一双灰色的瞳孔,让人不禁怀疑他看到的世界是否灰蒙蒙如一片雾霾。尚在青春的五官像是被女娲捏造出来的第一个人,照着最完美的比例和形状精雕细琢而成;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他眉心有一点朱砂痣,有一股庙里端坐着的菩萨的慈悲感,但那双眼睛却是野的。
如此难以调和的矛盾却统一在这张面孔上。
所以当兰今对许凉介绍,这个年轻男子名叫薄迁的时候,许凉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俊美近妖。
“这是许小姐”,兰今对薄迁说。
“你好,许小姐”,薄迁伸手跟许凉握了握,在他们掌心合在一起的时候,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对许凉笑了笑。
他笑起来更加是人晕眩。许凉敢保证,他要是对观众这么抿一下唇角,绝对会引起一片尖叫。
可此时这份笑容的观众只有她一个。
“他是新进公司的艺人”,兰今笑容满面,即使没有方柔,她也当成了伯乐。
薄迁有脸上带着后辈该有谦恭,“我是个新人,以后还要许小姐多多指教”
许凉明白了,看来兰今把华闻代言的事告诉他来。他们的来意很明显,让薄迁在她这儿混混脸熟,顺便提醒她,代言人选已经定好了,她的诺言也要按时承兑。但面前穿着随意的年轻人一言一行又不带急功近利,所以并不让人心生恶感。
“什么指教不指教的,在裴这儿我就帮不上大忙,不被别人指教已经万幸”,许凉说着给兰今吃了颗定心丸,“不过要是我忙得上的,一定不会推脱”
兰今听了这话,立马面带喜色,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许小姐一言九鼎,有你一句话,以后的路总算平顺些了”,说着她叹了一句,“都知道这条路不好走,现在只希望新人有新气象”
许凉知道兰今是被林雪禅的事弄怕了。经纪人和艺人一旦被捆作一堆,就是一荣俱荣一陨俱陨的关系。如果不是公司给她这个机会,带薄迁这个新人,如果林雪禅一辈子都不被公司想起来,那兰今就要被她拖进沼泽里去。
不过反过来一想,这一行的确人走茶凉。如今将林雪禅抛下的不仅是影视公司,还有她的经纪人。如果没有一个强硬的后台帮她起复,那她一辈子的星途也就这样了。
没有比娱乐圈更体会得到人世凉薄的地方了。
许凉一抬头就看见薄迁的眼睛对着自己,那道比常人低两度的目光却带着天生的笑意,很奇怪,他俊美得近乎咄咄逼人,但实际上眼神却挺温和。
他甚至在听了许凉的保证之后脸色也没有什么起伏,对她亦没有多少恭维。那目光很单纯,似乎刚才说了那句兰今教他的话之后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纯粹的串门认亲。
“刚才许小姐是在喝涌溪火青吗?”,薄迁突然说了句题外话。
许凉想了下,刚才给吴敏川泡的好像就是火青。没想到他还有这份趣致,仅供凭她办公室里残存的一点茶香就能辨别出来。
心里讶异了一下,许凉脸上的笑少了几分客套,点了点头说:“你喜欢这种绿茶吗?刚刚的确是给裴的另一位经纪人吴敏川泡了一杯。但兰今一向偏爱红茶,所以你们来我便上了红茶。没想到你也是喜欢绿茶”
“我本来就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哪里静得下心去细品,不过我姐姐倒是喜欢茶,每一种她讲茶经都能讲半天”,薄迁说起时脸上突然亮了一下,五官更加粲然。看来他口中的姐姐是很在意的人,不然不会连闻到她喜欢的茶时也心生一种突遇缘分的喜乐。
许凉想,他口中的姐姐,一定是位温婉深丽,明达知礼的女子。
“那倒是巧了,我也不懂茶的。但我哥哥虽然对茶不知喜好,但提起来也可以侃侃而谈”,许凉一下子就想起叶轻蕴来。他不是那种只去了解自己喜欢事物的人,别人说起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随口接下去。似乎他的心里存着大千世界。
一见薄迁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立刻让人感觉到他身上那股超脱他本身年龄的沉稳。似乎他一颗心静得被藏于无声之处。但一提起他姐姐,他的话匣子就止不住了。
但这种提起却很间接,就像自己得了件宝贝,想跟别人炫耀一下,但又不肯让人真正窥见其真面目。所以他跟许凉说起茶,却又要用很多修辞。
“用那种干燥,无味,无裂缝的瓷坛,将茶叶用草纸包好装在里面。如果有心之人,会作画的,自己在瓷坛上描几处青花,就会十分赏心悦目”
有心之人?说的就是他的姐姐吧。
他说话就是这种语气,没有直说,但处处都是他姐姐的影子。到底有多心悦她,才会见到关于她的事物就有不胜之喜?
许凉觉得薄迁到底是比林雪禅好上千万倍。至少他的那份纯粹藏在沉稳里,初心藏在纯粹里。
可当她看到来接薄迁的人是温璇的时候,许凉心里升起一股不祥来。果然,便听见薄迁脸上一直笑容不减不灭,眉心那颗朱砂痣红得滴血,纯纯净净地叫温璇姐姐。
似乎这句姐姐一声叫不够似的,他每句话都带着称呼——“姐姐,我想吃你做的菜”,“姐姐,你还是别做了,我给你做吧”
当温璇看到许凉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本来她正开了车门,要上车的,此时又重新把车门关上,朝许凉走过来。
许凉很久没有看到温璇了。以前她和夏清江还没有闹崩的时候,其实夫妻两人感情很深厚。在外面胡天胡地的夏清江一见温璇柔柔的笑容,立马打住以往过惯了的声色犬马,走哪儿都带着温璇,那股疼爱劲儿真有些引人羡慕的。
后来他们的情分坏了,两口子都恨不得在他们中间隔出一条银河来,老死不相往来。
温璇也只守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很少出来见人了。但又听夏清江说,她时不时要出去旅游一趟,只不过陪伴的人从来没有他。
夏清江就是嘴硬,要是不在乎她,明明是很久都不见面的人,又如何知道她又出去散心了呢?
这么久没见,许凉觉得她瘦了很多。本来以前她们是差不多的体格,温璇给许凉设计衣服从来不用让她来试,只要自己穿得上,就说明尺寸不差。
但此时的温璇比记忆当中明显窄了一圈。许凉想,如果自己现在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她的身体一定会在衣料之下晃荡。
发生变化的不止她的体形,还有她的装扮和出行工具。
许凉瞟了一眼前方那辆红色的法拉利,要是以前的温璇,绝不会选择这种颜色和牌子。
“没想到能遇见你”,温璇笑着说,甚至带一些偶遇故人的惊喜。让许凉不禁猜想,是不是薄迁身上的那股纯粹,也是受面前这个纤细女子感染。
同她嘴角一起被牵动的还有不算薄的妆容。许凉觉得她和以前不同的感觉有一部分来源于此,以前她是很少化妆的,因为夏清江不喜欢,说一嘴下去,亲了满嘴的脂粉,让人心里腻歪。
可现在她肆无忌惮地画着妆,让人觉得有一点陌生。
但她一走近那独特的香味,以及说话时的柔慢语气,又唤醒对她的熟悉记忆。过去的温璇与面前的这个渐渐吻合,再次无间起来。
“没想到薄迁是你弟弟”,许凉把温璇带到一个稍微避风的地方。因为她纤薄的身体,总让人怀疑,这阵风会一下子将她吹跑了似的。
温璇声音低柔地说:“是啊,他打电话来让我接他,没想到碰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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