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被养成如今模样,怕是要伤心的。”
莫姝安应了一声。
胡氏的声音里有些惆怅,“你外祖母也是书香出身,原先性子并非这般的,可是接连承受了丧女丧子的打击……这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莫姝安对外祖母没有丝毫的感情,心中甚至满是厌恶,此时听母亲说起不禁反驳道,“母亲,你觉得外祖母可怜,可是你呢?哥哥与我呢?又何尝不可怜不无辜?母亲嫁与父亲当继室,是外祖母的决定,大舅舅的死也并非舅舅所害,选舅舅当世子是外祖父定下来的,就因为这些外祖母就把仇恨放在我们身上,难道公平吗?”
“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公平?”女儿虽然聪慧,可到底年纪小见的事情少,心中的界限太过分明了,胡氏吃了许多的亏才攒下来的经验,她想细细掰碎了说给女儿听,“人自出生就注定了不公平。”
莫姝安想要反驳,就听见胡氏接着说道,“庶出、嫡出,不过因所生之人不同,孩子的身份就天差地别,虽有同一个父亲又能如何?”
“安姐你觉得你和夏果她们一样吗?”没等莫姝安想明白,胡氏又问道,“夏果因为三两银子就卖身为奴,秋实和冬清更是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莫姝安从没有想过这些。
胡氏说道,“安姐,这世上的事情并非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样简单,同一件事可能你觉得是对的,但是在别人眼中却是错的,我不是说你外祖母没错,可是站在你外祖母那边考虑,她女儿死了,可是我占了她女儿原来的位置,她儿子死了,偏偏又是你舅舅得了好处,所以在你外祖母眼中我们是眼中钉肉中刺。”
莫姝安沉默了,却不是赞同胡氏的话,而是在仔细思考怎么反驳。
胡氏接着说道,“当然了从我们这边考虑,你外祖母自然是做错了,还大错特错,因为痛苦所以就把我们当做出气口。”
“母亲虽然说出生注定了不公平,可是同样是被买进来的丫环,为什么秋实她们能到我身边当大丫环,而有些只能去做粗使丫环?难道不是因为秋实她们更优秀吗?”莫姝安问道,“大哥和哥哥同样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更是一直给大哥延请名师,哥哥不管是拜师还是进了送严书院靠的都是自己,而如今大哥只能等着家中出银两给他疏通,哥哥不过十六已是秀才出身,所以女儿觉得自己努力更加重要。”
莫姝安说的有些慢,可是胡氏没有打断而是认认真真听完,这才说道,“那安姐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些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同?想要的也是不同?”
“恩?”莫姝安没明白胡氏的意思。
胡氏解释道,“你大哥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继承爵位,所以他觉得自己无需在学业上用功,更不需要出类拔萃,因为万事都有父亲帮着他安排。”
莫姝安没有吭声,她心中已经明白了胡氏的意思,再也忍不住落了泪,却是为了哥哥,当她满心都在为这样一个优秀的哥哥骄傲时,却没有想过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努力,这么拼,这么……着急让自己成长起来。
胡氏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而庭哥呢?”
莫姝安哭着说道,“因为哥哥没有可依靠的人,他要变成我的依靠。”
“是我们。”胡氏也落了泪,声音却很平稳,“庭哥要变成我们的依靠,所以他必须出类拔萃,你大哥看到的不过是一府之中,而你哥哥却看的更远。”
莫姝安咬紧牙使劲点头。
胡氏缓缓吐出一口气,“安姐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礼让懂事的,你不过是知道自己不能任性,不能给我与庭哥添麻烦,所以明明大姑娘才是姐姐,你却事事让着她,委屈自己。”
“女儿不委屈。”莫姝安带着哭腔说道,“女儿从来不觉得委屈。”
胡氏轻笑出声带着宠溺,“我还记得你九岁的时候见大姑娘可以每日出门,又是游园又是赏花,你却只能在府中连个能说话的小伙伴都没有时,那偷偷哭的小模样呢。”
莫姝安愣了愣才想起来,“怪不得母亲忽然带着女儿去参加了牡丹宴。”她小时候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办法出门,可是后来她大些身体好了,母亲也没有带她出去走动过,她一直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那次去完牡丹苑回来却懂了。
母亲是背着父亲带她出门的,帖子也是母亲找了舅母才拿到的,后来外祖母和父亲得了消息,还没等牡丹宴结束,外祖母就让人硬把她们接了回来,那一日外祖母大骂了母亲,若不是舅舅及时把外祖父叫了回来,恐怕外祖母就要动手打母亲了,莫姝安当时吓坏了,根本不明白母亲与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记得母亲一直用手捂着她的耳朵。
等回家后,母亲就让刘妈妈把她带去屋中休息,刘妈妈以为她睡着了,这才交代了小丫环照看她,自己匆匆离开,莫姝安支开了小丫环自己偷偷跑出去,就看见暴怒的父亲,还有站在母亲身前的哥哥,她永远记得父亲说母亲的那句话,“你不过是小妇所出所养,以后不要出去给我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