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幺跟着姐姐坐在驴车尾巴上,刚坐下不久就感觉到车上的众多目光看过来,其中有一道存在感格外强。
“哎哟,二根家的,你家俩闺女越看越像啊,跟双胞胎似的。”
“早前还说宝芝长得好,现在瞧瞧小的长得更不赖,姐妹俩都跟朵花儿一样好看。”
“俩大闺女就是两张小棉袄,再等个几年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可惜咱们是同宗……”
随着驴车一晃一晃地走出村,众人在路上就着钱宝芝俩姐妹和钱母七嘴八舌地聊开。
虽说过去了十来天,但钱宝幺这事儿还没过时,仍是村民们口头闲聊的主题,实在是冬日里大家伙都老实猫着,村里发生的大小事本就少,偶尔出现一个就能被所有人说道许久,直到下一个八卦出现才会被盖过。
面对大家的话头,钱母也不怯,大大方方地和人说着,间或拉上闺女喊喊人。
除此之外,钱宝幺只要保持微笑乖巧坐着就行了,时不时对大家热情熟络的询问回回话。
只是有一道视线一直投放在她身上,让人感觉有点不舒服。
钱宝幺以为是跟在车旁走的那些村里的大小伙子,但是顺着视线看过去时,却发现只是同样坐在车上的一个女孩子。
对方坐在车头,长相白净可爱,身材比她还要娇小玲珑,浑身散发着一股清纯小白兔的气息,无端惹人怜爱。
就是那双圆圆的眼睛不知为何泛着红,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泫然欲涕,委屈巴巴。
这样貌,这红眼睛,这娇儿作态……
钱宝幺晃了下神,瞧了眼对方身边坐着的村长媳妇,心头反应过来。
这位怕不就是小说女主,兔妖白雪了吧。
即便做了伪装,看上去跟个人似的,也掩不住她那一身本能的气质和特征,让心里有谱的人一看就能认出来。
只是令钱宝幺不解的是,对方盯着她干嘛,不会是认出她也是妖精了吧?
不能够啊,像他们这些下山沾到人气的半妖,要是自己不说或者被外因刺激露出妖身特征而泄露妖气,别人或妖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对于小说女主,钱宝幺谨慎起见不想在一开始就接触上,因此她扯了扯姐姐的袖子,示意对方朝白雪那儿看过去。
“姐,那是谁啊,咋老瞅着我瞧?”钱宝幺小声和钱宝芝咬耳朵。
钱宝芝眯着眼看过去,成功将小白兔吓得缩回村长媳妇身后,不再盯着她妹妹瞧了。
“等下车再说。”钱宝芝拍了拍妹妹的手安抚道。
钱宝幺点点头,瞥了眼缩回去的白雪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驴车上坐了一车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家聊着说着顺便恭维感谢一下提供车子的村长媳妇,期间时不时带上两句各家正在长成的闺女们,就像刚开始夸钱宝芝姐妹一样夸上一番,显得很是熟络亲近。
但其中有一个人却隐隐被大家排除在外,即便是提起也很是客气疏离居多。
这个人就是白雪了。
按说她长的一副惹人怜爱的小白兔本兔模样,应该是让众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就如同小说中描写的那般疼宠,但实际看上去大家貌似都不买账,也不知道是因为车上都是女的,不吃小白兔那一套,还是村里人都这样。
钱宝幺暗自思索着这些,全程悄悄观察,直至到达集市上驴车停下,她确定自己没看错。
村妇们对于白雪确实有所排斥,别看她们因为村长媳妇的原因在对白雪看似热络,和对待村里其他姑娘没多大差别,其实仔细瞧瞧就能看出,里面像是始终存在着隔膜似的,和对钱宝幺的亲和隐隐不一样,很是奇怪。
要说钱宝幺可是才被找回没多久,怎么讲也是在村里待了不少时间的白雪更受欢迎才是。
钱宝幺按下心绪,跟在钱母身后下车,和其他人告别并约好了稍后会合的时间。
随后,母女三人选了个方向就离开了。
集市上人多又热闹,钱宝幺跟着瞧新鲜,不到片刻就没了兴趣。
毕竟再热闹也和后世的繁华没法比,开头半条街上看来看去也就那样吧。
钱母有自己的事要做,她需要去买些油盐酱醋和粗茶,还有给小闺女做棉袄的棉布料子等等,要办的事情挺多,索性拿出几个钱放姐妹两个去卖小吃耍杂技的地方玩,不用拘在她身边跟着。
钱宝芝接过零花钱欢喜地拉着妹妹跑远,之后带人去吃好吃的,顺便回答她之前在车上的问题。
坐在驴车车头一副小白兔样的女孩子的确就是白雪,村长家好心收留、被村长媳妇当成亲闺女养的小可怜。
至于对方为什么在车上瞧着妹妹不放,钱宝芝猜测大概是因为最近妹妹回来,大家伙换了关注讨论的人选,让人家心里好奇或者不舒坦了吧。
毕竟在妹妹没找回来之前,白雪一直是村里的焦点。
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钱宝芝可不认为对方真跟只小白兔似的软绵绵可欺。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放心,有姐姐和大伙儿看着,白雪心里再不舒坦也闹不出啥事儿来。”钱宝芝拍着胸脯保证道。
钱宝幺笑着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问出刚才的疑惑。
“我刚才观察发现大家对她好像有点奇怪,还没有刚回来几天的我来的亲近,这是咋回事?”
“那当然不一样,你是咱老钱家的闺女,入了族谱,真正的村里人,哪里是一个外人能比的,婶儿们心里头透亮,对那白雪也就是表面上的热络,算是给村长媳妇面子罢了。”
“这样啊……”
经她一说,钱宝幺表示自己懂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排外行为吧,不是自己人那就不是一条心,没得说的。
明白了之后,钱宝幺不禁有点庆幸自己的好运气,感谢原身当初和钱宝芝结下的缘分,让她现如今能够顺利融入新生活。
出神的功夫,她已经被钱宝芝拉去买了糖豆来吃。
所谓糖豆,其实也就是黄豆加了糖稀翻炒,因为又甜又香,是年轻人小孩儿都喜欢吃的一种零食。
钱宝芝一下买了两包,姐妹俩一人一包吃着去街边的另一头看杂耍。
路过这条街中间的时候,钱宝幺左右瞧着,远远看到一个熟人,竟然是卫钢蛋在带着小伙伴摆摊卖鱼。
她赶忙捣了捣姐姐的手臂示意,钱宝芝对此却没什么惊讶的。
“那伙人火气足不怕冻,经常下河捉鱼上山逮兔的拿来集市上卖,不然就凭他们整天瞎晃悠不干活儿能有的吃?不饿死才怪。”
“那,那他挺能干的呀,爹还那么说人家。”
“嗳,老一辈不都那样嘛,认为老老实实种地讨食才是正经路子,看不上这种活法呗。”
“…………”
钱宝幺无言以对,实话说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卫钢蛋这群人也算是脑子活又上进的人了,毕竟能在大冬天愿意下河捉鱼卖的,怎么看都不是偷懒耍滑之流。
这般想着,她的目光忍不住愈加往鱼摊那边拐。
那人正坐在摊位后低头摆弄着河鱼,看上去弄的挺不错,有新鲜的盐腌的,还有晒干的鱼干,任由客人挑选,他的几个小伙伴在两旁吆喝着招揽生意,瞧着挺好的。
突然,祥和的画面被打破,那里不知怎么蓦地起了争执。
钱宝芝眼瞅着有热闹可看,连忙兴冲冲地拉着妹妹跑过去瞧。
她们到跟前时,嚷嚷着想白赖的那人正被卫钢蛋按在地上暴揍,结实的拳头狠辣地一下下砸下去,打得对方嗷嗷叫着求饶。
周围聚拢过来的人对此指指点点,有看好的有不满的,但总之没一个人敢上去真帮底下那人的。
买鱼付钱天经地义,人家想赖账被打也是该的,就是看着下手狠了点。